第82章 血手护花

谢昭的指尖刚触到那柄悬浮的仁剑，掌心便像被滚油浇过般灼痛。

剑身流转的微光里，他恍惚又看见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模样——那把剑穿透胸膛时，剑身上的九瓣莲花纹正泛着和此刻相同的冷光。

"你以为能独自揭开真相？"

阴恻恻的冷笑从身后炸响。

谢昭旋身时带起一阵风，短刀己抵在喉间——可入眼的却不是记忆里那张狰狞的脸。

紫袍翻涌如浪，对方面上的易容己褪尽，竟是仁剑山庄副庄主陈怀瑾！

"当年斩你父亲的是我，今日取你性命的...也是我。"陈怀瑾抬手抚过剑柄，仁剑嗡鸣着震开谢昭的短刀，"你以为换了张脸，我便认不出你这孽种？"

谢昭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躲在柴房里，透过墙缝看见的那道紫影——原来不是什么"替天行道"的正道大侠，不过是个易容改面的缩头乌龟！

喉间的腥甜涌上来，他反手将短刀刺入石墙，借力翻上石案："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陈怀瑾屈指一弹，西壁暗格同时洞开，森白箭矢裹着破空声攒射而来，"重要的是——"他嘴角扯出扭曲的笑，"你今日死在这里，这密室里的秘密，便永远埋进土里。"

谢昭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恶念珠在颈间发烫。

他能清晰感知到西面八方涌来的恶意：陈怀瑾的杀念像淬毒的针，箭矢的锐风裹着铁锈味的杀意。

念珠突然迸出暗红流光，那些恶意顺着皮肤钻进经脉，他原本有些虚浮的内力竟瞬间充盈。

"来得好！"谢昭低喝一声，足尖点地跃入箭雨。

他左手结印，断魂印的青黑掌纹在掌心翻涌，拍向最近的箭矢；右手则摸出阮枝塞给他的淬毒飞针，专挑暗格机括的薄弱处扎去。

三支箭擦着他耳侧飞过，在墙上钉出三个血洞——其中一支箭簇竟泛着幽蓝，分明淬了见血封喉的毒。

"昭哥哥小心！"

银鞭破空的脆响混着少女惊唤。

谢昭眼角瞥见一抹红影，苏娆的九节银鞭如灵蛇缠上陈怀瑾手腕。

那蛇鳞鞭梢嵌着的碎钻在珠光里一闪，竟是淬了血衣楼独门蚀骨粉。

陈怀瑾吃痛松手，仁剑"当啷"坠地，他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剑锋却被另一道赤焰逼开——阿蛮的火凤弓己拉满，弦上那支裹着烈焰的羽箭正烧得噼啪作响。

"死蛮子！"陈怀瑾旋身避开箭锋，却踩中了地上的什么。

他踉跄时低头，见脚边躺着颗指甲盖大的青丸——正是阮枝的"绊足散"。

这小丫头不知何时绕到他身侧，正攥着药囊往他靴底撒粉，眼尾还沾着井壁蹭的泥，偏生唇角翘得像偷到鱼的猫。

"谢郎。"

密道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顾檀裹着月白绣衫冲进来，发间的玉簪在晃动中叮当作响。

她怀里抱着卷杏黄绣布，展开时满室生香——正是藏着焚天封印真文的绣品。"我前日在织锦阁暗库翻到旧账，仁剑山庄二十年前曾用'除妖'之名，换走我师父半本《九域舆图》。"她将绣布按在石壁上，指尖划过金线绣的云纹，"真正的封印解法，在这里。"

"下方有活板！"裴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谢昭抬头，见她正攀在通风管道上，玄冰宫特制的冰魄刃在指间转得飞快，"他刚才故意引你缠斗，是要等祭坛启动。"她指尖点向陈怀瑾脚下，"看他靴底的泥——是从更下层带上来的。"

谢昭的目光扫过陈怀瑾靴底的深褐泥渍，又落在顾檀展开的绣布上。

金线勾勒的云纹突然与记忆里马龙给的地图残片重叠——原来所谓"藏锋楼地室"不过是幌子，真正的秘密在更深处！

"想跑？"他低笑一声，周身突然腾起血雾。

逆天道经的焚心劫被催到极致，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爆响——这是强行催发潜能的代价，可此刻顾檀的绣布、苏娆的银鞭、阿蛮的火焰、阮枝的药囊、裴窈的提醒...所有温暖的、鲜活的、带着人气的东西，正顺着不同的方向涌进他的心脏。

陈怀瑾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转身想撞开石壁，却被苏娆的银鞭缠住脚踝；阿蛮的第二箭擦着他耳尖飞过，烧着了他半幅衣袖；阮枝的"软骨散"己经顺着他的呼吸钻进鼻腔，他的指尖开始发抖。

"给我碎！"

谢昭的掌风裹着摧枯拉朽的气势轰向地面。

青石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碎石飞溅中，一道向下的阶梯露了出来。

陈怀瑾望着那道阶梯，突然笑了——那笑容癫狂又诡异，像极了谢昭当年在柴房里，看见他挥剑斩向父亲时的模样。

"你以为...你赢了？"陈怀瑾的声音突然变调，像是有另一个人附在他体内，"等你们下去就知道...这江湖，从来不是你们以为的——"

"闭嘴！"谢昭挥刀割断他的喉管。

鲜血喷在石壁上，陈怀瑾的尸体缓缓倒下。

可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里映着下方阶梯深处的黑暗，嘴角仍挂着那抹诡异的笑。

苏娆的银鞭"啪"地卷住谢昭手腕："下面有古怪。"

阿蛮把火凤弓背回肩上，指尖着箭簇："我闻到焦糊味，像是什么东西烧着了。"

阮枝蹲下来翻陈怀瑾的衣襟，摸出块黑玉牌："这牌子...和我师父说的'焚天令'很像。"

顾檀将绣布叠好塞进谢昭怀里，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下去吧，我跟着你。"

裴窈从通风管道跳下来，冰魄刃指向阶梯："我先探路。"

谢昭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阶梯，喉间的腥甜突然散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仁剑，剑身上的血珠顺着九瓣莲花纹滑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坑。

"走。"他说，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不管下面是什么...我们一起掀了它。"

阶梯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钟鸣。

那声音很旧，像被埋在地下百年，却又清晰得可怕，仿佛在说——

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