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废人经脉，复仇雪耻

青冥宗演武殿的青砖地上，李明像条被抽了脊骨的蛇，蜷缩着发出细碎的呜咽。

他后颈那片被谢昭掌心覆盖过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紫色，经脉断裂的痛楚从骨髓里往外钻，每一声抽气都像在刮擦生锈的刀刃。

"谢...谢昭..."他喉间滚出带血的气泡，浑浊的眼珠却死死黏在谢昭腰间晃动的恶念珠上，"你以为废了我...就能...就能..."

"就能怎样？"谢昭弯腰拾起那半块刻着"仁"字的玉佩，指腹碾过密信残页上的墨迹。

殿内烛火在他竹笠下投出阴影，只露出嘴角那抹凉薄的笑，"你该庆幸我留你条命——等仁剑山庄的人来了，我要让他们看看，青冥宗的狗，是怎么咬到主子裤脚的。"

演武殿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

原本挤在廊下看热闹的外门弟子们，此刻连交头接耳都不敢，只拿余光偷瞄谢昭腰间那柄裹着破布的刀。

内门弟子里，赵雷的喉结动了动，先前他还跟着李明骂谢昭是"杂役窟的野狗"，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把攥紧的拳头松了——方才谢昭那手破虚境威压震得他丹田发颤，这等修为，哪是他们这些凝气境的能得罪的？

"咳。"掌门清了清嗓子，玄色道袍下的手指在案几上叩出极轻的节奏。

他瞥了眼缩在柱子后的三位收礼长老，又看向谢昭时，目光多了几分审视，"李明勾结外敌，残害同门，按宗规逐出山门。

参与投毒的其他弟子，三日后到戒律堂领罚。"

"掌门公断。"裴窈突然开口，她倚着廊柱的身子首了首，玄冰宫特有的冰蚕丝裙裾在风里荡开涟漪，"只是李明方才提到'天机阁'...不知青冥宗与仁剑山庄，是否还有旁的旧账？"

"裴姑娘！"左侧长老的额头渗出冷汗，"此等陈年旧事，与今日无关！"

谢昭的指节在玉佩上捏得发白。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天机阁"这三个字，是他藏在骨血里的刺。

当年父母被所谓正道人士围杀时，他躲在枯井里，听见带头的人腰间玉佩也有"仁"字雕纹。

此刻李明的话像根烧红的针，扎破了他这么多年强装的玩世不恭。

"与今日无关？"他突然笑出声，竹笠一掀，露出那双发红的眼，"那等会仁剑山庄的人来问罪，掌门可要告诉他们，咱们青冥宗的杂役弟子，是如何替你们清理了咬人的狗？"

殿外传来马蹄声碎。

裴窈睫毛微颤，转身掀帘的动作带起一阵风，吹得谢昭袖中恶念珠轻轻发烫。

她再回头时，耳垂上的冰魄坠子闪了闪："三骑快马，为首的佩仁剑山庄的'仁'字腰牌。"

"来得正好。"谢昭把玉佩往怀里一揣，转身时瞥见阮枝正捧着药罐站在阴影里。

小丫头的手指绞着裙角，素白的袖口沾着几点药渍——方才他废李明经脉时，她悄悄往他掌心塞了颗护心丹，凉丝丝的，还带着她常用的艾草香。

"师兄。"阮枝见他望过来，便踮脚把药瓶塞进他手里，声音软得像春雪，"这是防'融骨散'余毒的，方才李明袖中还有半枚淬毒的银针，我替你收了。"

谢昭捏着药瓶，指腹擦过她发顶的呆毛。

这小丫头总说自己是他救回来的，可这些年要不是她偷偷在他的饭里加补药，在他被人欺负时往对方茶里下瞌睡散，他早死在杂役窟的寒冬里了。

"谢昭。"裴窈突然扯他衣袖，指尖在他手背上快速点了三下——这是他们方才在偏殿商量好的暗号，意思是"见机行事"。

她眼尾微挑，唇角勾着点促狭，"玄冰宫的人说，能当众废了青冥宗内门精英的，三百年没几个。

你这'血手修罗'的名号，怕是要传出去了。"

"修罗就修罗。"谢昭把竹笠重新扣在头上，转身走向殿门。

他能感觉到背后投来的目光——有敬畏，有忌惮，还有几缕藏在角落的阴毒。

但没关系，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系统任务提示音还在耳边回响，千机匣进阶后，他能清晰听见自己脑内有个声音在推演：仁剑山庄的人会怎么问罪，掌门会怎么推诿，而他...要怎么把李明的密信残页，变成捅破这伪善面具的第一把刀。

演武殿外，三匹黑马停在青石板上，马背上的人裹着玄色大氅，腰间玉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谢昭刚跨出殿门，为首那人便甩镫下马，目光像刀一样扫过来："在下仁剑山庄外务执事陈方，听闻青冥宗出了个废人经脉的狠角色？"

"狠角色不敢当。"谢昭歪头笑，手却悄悄按在刀柄上，"陈执事是来替李明讨公道的？"

陈方的瞳孔缩了缩——他分明看见这杂役弟子腰间挂着的恶念珠，正泛着妖异的红光。

那是只有大奸大恶之辈才能驾驭的邪物。

可不等他开口，演武殿内突然传来掌门的咳嗽："陈执事里边请，此事必有误会。"

谢昭站在廊下，看陈方拂袖进殿，看掌门堆起的笑脸比三月的桃花还艳，看三位长老擦汗的帕子湿了又干。

首到马蹄声再次响起时，他才转身往杂役窟走去——那里有他和阮枝住的青瓦小院，有他藏在灶台下的《逆天道经》残卷，还有裴窈昨晚塞给他的玄冰宫密报。

"师兄。"阮枝小跑着跟上，发间的木樨花被风吹得摇晃，"方才我替你把院子里的漏瓦修好了，裴姐姐还帮着晒了被子。"

"辛苦小枝子了。"谢昭揉乱她的发，眼角余光瞥见裴窈正踩着青石板跟来，冰蚕丝裙裾扫过墙根的野菊。

这女人说是来"监督"他，实则总在他翻书时递茶，在他练刀时指出破绽。

他原以为自己要独自对抗整个江湖，却不想不知不觉间，身边多了两个愿意把后背交给他的人。

推开小院木门时，暮色正漫过墙头。

谢昭摸出藏在砖缝里的铜钥匙，转身对裴窈挑眉："要看逆天道经？

先说好，这功法越遭人恨越强，你要是怕学坏——"

"谁要学你的歪门邪道。"裴窈白他一眼，却跟着进了屋，"千机匣进阶后能推演阴谋，我帮你看机关算尽时有没有漏算的。"

阮枝己经点起油灯，暖黄的光映着她跪坐在蒲团上的侧影。

她从药箱里取出银针，轻轻戳了戳谢昭的手腕："师兄运功时经脉有些乱，我替你扎几针。"

谢昭依言坐下，任阮枝的银针落在"曲池""内关"等穴。

他能感觉到内力在气海里翻涌，逆天道经第二层的口诀在脑内清晰浮现，千机匣的推演声像春蚕吐丝，把今日发生的事抽丝剥茧——李明的密信，仁剑山庄的到来，掌门的遮掩，还有那个藏在"仁"字下的百年秘密。

"啪。"

窗纸突然被风刮得响了一声。

裴窈的冰魄坠子瞬间泛起冷光，她手按在腰间的淬毒软剑上，目光如刃扫向窗外。

阮枝的银针停在半空，原本温软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这是她被人贩子抓住时才会有的警惕。

谢昭却笑了，他能听见院外有脚步声，带着内门弟子特有的练气声。

果然，下一刻便有叩门声响起，带着三分恭敬七分急切："谢师兄，掌门命周涛、吴刚前来协助，共抗仁剑山庄！"

裴窈的指尖在剑鞘上敲了两下，那是"有问题"的暗号。

阮枝的银针轻轻扎进谢昭"神门"穴，疼得他倒抽冷气——这是"小心"的提醒。

谢昭揉着被扎疼的手腕，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内门弟子，周涛的剑穗还沾着新血，吴刚的道袍下摆有火烧的痕迹。

他们看见谢昭时，同时抱拳，目光却在他腰间的恶念珠上多停留了半秒。

"进来吧。"谢昭侧身让开，竹笠檐角在灯下投出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他能感觉到千机匣在推演这二人的动机：是真心投诚，还是掌门派来的耳目？

是仁剑山庄的棋子，还是另有隐情？

夜色渐深，小院里的油灯忽明忽暗。

谢昭望着周涛和吴刚坐下时绷紧的脊背，听着阮枝倒茶时茶盏轻碰的脆响，摸了摸怀里的玉佩残页。

他知道，这江湖的局，才刚刚布开。

而他要做的，是成为那执棋的人——哪怕要踩着所有人的恐惧，顶着"血手修罗"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