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夜潜行，危机四伏

暮色彻底漫过青冥宗飞檐时，谢昭指尖的寒玉髓突然烫得发疼。

他低头看向冰莲纹里的"幽冥，覆九域"，喉结动了动——方才演武场那阵喧嚣里，他听见人群中杂役弟子喊他名字时的热望，也感受到恶念珠吸收的负面情绪里，藏着几缕若有若无的恶意。

那些恶意不属于被抓的缺耳堂主，倒像更深处的毒刺。

"昭哥。"

苏娆的声音裹着松针清香飘来。

谢昭不用回头也知道，她此刻该是倚着观星亭的朱漆柱，眼尾那点朱砂在暮色里晕成暧昧的红。

果不其然，待他侧过脸，便见她歪着头笑，玄色劲装束得腰肢纤细，腕间银链垂着的血玉坠子轻晃："张三把外门库房的夜行衣顺来了，你说要摸黑进幽冥据点，总得换身不扎眼的行头。"

张三跟着从树后闪出来，怀里抱着三身青灰色短打，脑门还沾着松针："我挑了最旧的料子，染过锅底灰，保证在夜里跟块石头似的！"他挠了挠后颈，声音突然低下去，"方才在演武场，那些内门弟子看昭哥的眼神......"

"怕？"谢昭接过夜行衣，指尖着粗布上的针脚。

他想起方才首座长老拍案时，有个内门弟子偷偷往他袖中塞了块桂花糕——是他常去的杂役房阿婆做的。"他们怕的不是我，是藏在青冥宗里的鬼。"他将夜行衣往身上一套，转身时带起风，"今晚我们要把鬼窝掀了，让他们看看，谢昭这个'外门败类'，到底是来拆台的，还是来......"他顿了顿，喉间溢出低笑，"来当更狠的那尊佛。"

苏娆突然上前，指尖点在他喉结上。

她的手带着常年淬毒的凉意，却比暮色更灼人："我血衣楼接任务前，会查目标三辈祖宗。"她眼尾微挑，"谢小公子，你方才说'大奸雄也能是撕开黑幕的刀'——可别让我等下看见你心软。"

"软不软，等会你便知道。"谢昭反手扣住她手腕，触到她掌心薄茧，想起半月前她为替他挡一刀，这只手曾被刀刃划开三寸长的口子。

他松开手，转身看向张三，"你守后，苏娆开道。

幽冥的据点在青冥山西麓的废弃石矿，我昨日用千机匣推演过，他们的暗桩应该在矿洞第三层的通风口。"

张三用力点头，腰间短刀拍得裤腿作响。

苏娆却突然拽住谢昭的袖子，另一只手从发间抽出根银簪。

簪尖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是淬了"百日醉"的毒："先说好，若遇血卫——"

"杀。"谢昭截断她的话。

他摸了摸颈间恶念珠，那些白天吸收的震惊、愤怒此刻在珠串里凝成热流，顺着经脉往丹田涌。

逆天道经自动运转，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当年我爹娘被所谓正道围杀时，没人问过他们是不是该活。

今日幽冥要覆九域，我便替九域问一句——他们，配活吗？"

山风突然卷着松涛灌进观星亭。

张三打了个寒颤，手忙脚乱去系夜行衣的领口；苏娆却笑了，血玉坠子撞在谢昭胸前，叮咚作响："谢昭，你这样的反派......倒比那些满口仁义的正道可爱多了。"

子时三刻。

青冥山西麓的废弃石矿笼罩在墨色里，唯有山涧溪水反射着半点月光。

谢昭贴着岩壁，看着苏娆像只夜猫子般攀上墙头——她的绣鞋尖勾住石缝，腰肢一拧便翻了过去，落地时连草叶都没压响。

"安全。"她的声音像片羽毛飘过来。

谢昭拽着张三翻进矿洞，霉味混着铁锈味首钻鼻腔。

矿洞深处传来模糊的脚步声，张三的短刀在掌心沁出冷汗："昭哥，这味儿......像血。"

"是陈年血。"谢昭摸出火折子，微弱的光映出洞壁上暗红的痕迹。

他用指尖蹭了蹭，放到鼻端——有铁锈味，还有种说不出的腥甜，"幽冥的人在这里拷问过活口。"

苏娆突然抬手示意噤声。

远处传来金属摩擦声，两个提着灯笼的守卫晃了过来。

谢昭退到阴影里，看着苏娆的银簪在指尖转出花。

那两个守卫刚走到近前，便见她身影一闪，簪尖点在他们后颈。

守卫连闷哼都没发出，便软软栽倒。

"百日醉，够他们睡三个时辰。"苏娆蹲下身，从守卫腰间摸出块青铜令牌，和谢昭之前找到的那枚纹路相同，"看来这里确实是幽冥的青冥分堂。"

三人顺着矿洞往里走，越走越深。

洞壁上的火把渐次亮起，照出两侧铁笼——有些笼里还堆着骸骨，颈骨处有个细孔，和谢昭在杂役房老厨子尸身上发现的伤口如出一辙。

"老厨子......"张三的声音发颤，"他是被抽干了内力？"

谢昭没说话。

他的恶念珠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那些残留的恐惧、痛苦像潮水般涌进来。

逆天道经运转得更快，他甚至能听见经脉里内力流动的嘶鸣。

首到走到矿洞最深处，一扇青铜门出现在眼前，门上刻着扭曲的鬼面图腾，和缺耳堂主腕间的刺青如出一辙。

"机关。"苏娆抚上门板，指尖在鬼眼位置一按。

门内传来机括转动声，"血衣楼的情报说，幽冥的密档都藏在堂主房里。

这门......"

"开了。"谢昭突然伸手，在门侧的凸起处一推。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里面堆叠的羊皮卷和铁盒。

他转头看向苏娆，"千机匣推演过机关图，你前夜翻玄冰宫密道时，我抄了半本《百巧录》。"

苏娆挑了挑眉，眼尾的朱砂跟着扬起来："谢小公子，藏得倒深。"

三人鱼贯而入。

张三点亮火折子，映得满室密档泛着冷光。

谢昭快速翻检着，突然顿住——某卷羊皮纸上，用朱砂写着"青冥宗外门杂役谢昭，父母系天机阁余孽，可诱入局"。

他指尖发颤，将纸卷塞进怀里，又翻出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九域各宗门的位置，青冥宗旁边写着"血卫三月后至"。

"血卫。"苏娆凑过来看，"那是幽冥的死士部队，每个都能以一当百。"她指尖划过地图上的"仁剑山庄"，"这里标着'主使'，看来仁剑山庄和幽冥......"

"当啷！"

铁盒落地的脆响惊破寂静。

张三慌忙去捡，却见盒里滚出颗血珠大小的丹丸，泛着妖异的紫光："昭哥，这是......"

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谢昭一把将地图塞进怀里，拽着两人躲到青铜门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至少有十人，为首者的刀鞘撞在岩壁上，发出清越的响："堂主说据点进了贼，给我仔细搜！"

"是青冥宗的内门弟子？"张三压低声音。

谢昭摇头——那些脚步声太沉，带着股狠劲，不是宗门弟子该有的。

他摸出腰间的短刃，看向苏娆："你带张三先走，我断后。"

"做梦。"苏娆将银簪咬在唇间，反手抽出守卫的刀，"血衣楼杀手从不临阵脱逃。"她冲张三使了个眼色，"你去右边，我左边，昭哥中间。"

战斗来得比谢昭预想的更激烈。

那些守卫的刀法狠辣，招招往要害去，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谢昭的短刃砍在对方刀上，震得虎口发麻。

他瞥见苏娆的银簪刺进一人咽喉，血溅在她脸上，反而衬得那点朱砂更艳；张三的短刀砍断对方手腕，却被另一人踢中腹部，撞在岩壁上闷哼。

"张三！"谢昭大喝一声，反手将短刃掷出，扎进偷袭者的胸口。

他扑过去接住张三，却见对方怀里的铁盒掉在地上，滚出更多紫丹。

丹丸裂开，渗出黑色液体，在地上腐蚀出青烟。

"走！"苏娆杀开一条路，拽着两人往洞外跑。

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谢昭突然瞥见岩壁上有道裂缝——是之前没注意到的暗门。

他拽着两人钻进去，反手推上石门。

门内很黑，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喘息。

"这是......"张三摸出火折子，微弱的光照出满墙的古籍和陶罐。

陶罐上贴着泛黄的纸签："蚀骨散""夺元丹""幽冥血引"。

最里面的石台上，摆着本封面刻着鬼面的书，书名是《九域覆天策》。

谢昭翻开书，第一页便写着"借仁剑山庄之名，屠各宗弱旅，夺玄晶灵脉，待血卫成军，九域皆为幽冥囊中之物"。

他的手在发抖，恶念珠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肤。

这时，洞外传来守卫撞门的声响，苏娆拽了拽他的袖子："他们搬了撞木，门撑不了多久。"

谢昭迅速将《九域覆天策》和几枚紫丹塞进怀里，又把古籍的关键页撕下来。

他看向张三："记不记得矿洞外的老槐树？

把这些藏在树洞里，明日天亮我们再来取。"

"好。"张三将东西揣进怀里，转身时撞翻了个陶罐。

黑色液体流出来，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谢昭盯着那摊液体，突然想起老厨子尸身上的细孔——和这液体腐蚀的痕迹，一模一样。

"走！"苏娆推开暗门，三人猫着腰往外跑。

守卫的撞门声越来越近，谢昭回头看了眼那间密室，《九域覆天策》的封皮在火光里泛着冷光。

他摸了摸怀里的地图，想起上面"仁剑山庄主使"的批注，喉间泛起腥甜——原来当年父母被围杀，竟不是因为"妖道"之名，而是因为他们窥见了幽冥的阴谋？

三人终于跑出矿洞时，东方己泛起鱼肚白。

苏娆擦了擦脸上的血，冲谢昭笑："谢小公子，今晚收获不小？"

谢昭望着青冥宗方向渐起的晨雾，将怀里的密档按得更紧。

他想起观星峰顶那六个"幽冥，覆九域"的字，此刻在寒玉髓里烧得更烈。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衣领，他听见自己说："不止收获。"他看向苏娆和张三，眼里有火在烧，"我们找到刀了。"

而在他们身后的矿洞深处，那扇青铜门终于被撞开。

为首的守卫捡起地上的紫丹，对着月光看了看，掏出信鸽："青冥宗的贼摸到密档了，速报堂主——谢昭，他比我们想的，更麻烦。"

晨雾里，谢昭三人的身影渐远。

谢昭摸了摸颈间的恶念珠，它烫得几乎要灼穿皮肉——这一次，他要让所有躲在阴影里的鬼，都见见光。

而怀里那本《九域覆天策》，正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撞着他的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