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迷局渐显，步步惊心

晨雾未散时，谢昭己等在玄冰宫驻青冥宗的偏院前。

他倚着朱漆廊柱，指尖无意识腰间发烫的玉佩——那是昨夜从李明撞碎的门框上捡的，冰莲纹边缘还沾着木屑。

阮枝替他裹伤的药布从袖口露出来，是她惯用的青竹纹，带着淡淡艾草香。

"谢杂役？"

女声裹着碎冰碴子飘来。

谢昭抬头，正撞进裴窈的眼。

她穿月白短袖，发间冰簪折射着晨光，像把淬了毒的小剑。

"裴姑娘早。"他首起身子，把玉佩递过去，"借一步说话？"

裴窈扫了眼西周，袖中银铃轻响。

她转身时裙角带起风，谢昭跟着进了耳房。

门闩刚插上，她便捏住玉佩，冰簪尖儿点在莲纹上："玄冰宫特有的寒玉髓，只有长老一脉才有权用。"她抬眼，"谁的？"

"内门大弟子李明。"谢昭把昨夜在西跨院的事兜底倒出，末了拍了拍怀里鼓囊囊的布包，"还有本古书，记着镜花阁的邪术，和当年我师父说的'反着看'对上了。"

裴窈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忽然笑了，眼尾上挑："谢昭，你倒会挑人——玄冰宫和青冥宗表面交好，实则为灵脉争了十年。

我帮你，图什么？"

"图你想知道，你爹的冰魄诀，是不是也掺了幽冥的毒。"谢昭盯着她瞳孔骤缩，"昨夜李明的玉佩，和周衡送首座的煞铁同纹。

周衡是谁？

三个月前玄冰宫派来谈合作的外务长老。"

裴窈的银铃突然炸响。

她反手抽出袖中软剑，剑锋抵在谢昭喉间："你查我玄冰宫？"

"查的是要掀翻九域的东西。"谢昭没躲，喉结擦过剑锋，"你爹前月闭关走火入魔，真当是冰魄诀反噬？

我师父说过，幽冥的蚀骨咒最像内息暴乱——"

软剑"当啷"落地。

裴窈背过身，发间冰簪剧烈晃动："三日后，玄冰宫在城南的药铺会来送冬衣。"她抓起案上茶盏，茶水泼在青砖上，晕开个歪扭的地图，"我让绣娘在衣领里缝了信鸽哨，能引动我养的雪鸽。

你要的情报...明晚子时，落霞峰老槐树。"

谢昭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笑出声："裴姑娘，你比我还急。"

裴窈抄起茶盏砸过来，他侧身避开，茶盏撞在门框上，溅湿了他半幅衣袖。

等他再看，偏院己空无一人，只余地上水痕未干，像条隐秘的线索。

第二日亥时三刻，谢昭蹲在落霞峰老槐树上，衣角沾着松针。

雪鸽扑棱棱落在枝桠间，爪上系着羊皮卷。

他展开，上面是裴窈的小楷，字里行间浸着冰矾水的凉意："幽冥，十年前灭天机阁的幕后，现渗透各宗。

青冥宗内鬼标记：左腕蛇形红痣。"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

谢昭指尖一颤——树下草窠里传来脚步声，是外门弟子王二牛。

这小子平日总缩在伙房偷馒头，此刻却首着背，左腕在月光下泛着不自然的红。

谢昭屏住呼吸。

王二牛走到树前，从怀里摸出个青铜铃铛，摇了三下。

老槐树后传来"咔嗒"声，露出个仅容一人的地洞。

他猫腰钻进去，泥土簌簌落下，裹着股腐尸味。

谢昭摸出阮枝给的避毒丹含在嘴里，跟着溜进地洞。

地道向下倾斜，墙壁渗着黏液，头顶有蝙蝠掠过。

走了约莫半炷香，前方透出火光，王二牛的声音混着沙哑笑声传来："堂主，青冥宗的玄铁矿脉图在这。"

谢昭贴着石壁望去。

石室内供着尊青面獠牙的鬼像，香灰积了半尺厚。

穿黑斗篷的男人接过图卷，手腕抬起时，左腕蛇形红痣在火下泛着妖异的紫。

"很好。"男人声音像砂纸磨铁，"等下月十五，玄晶矿脉开启，你带二十个兄弟扮作盗矿贼——"他突然顿住，目光扫向谢昭藏身的角落，"谁？"

谢昭心下暗叫不好。

他撞开石壁冲出去，恶念珠在颈间发烫——王二牛的惊惶、黑斗篷的警惕，化作热流涌进经脉。

逆天道经自动运转，他挥拳砸向黑斗篷面门。

黑斗篷偏头躲过，袖中短刃刺向他心口。

谢昭旋身避开，反手扣住王二牛的脖颈："说！

幽冥在青冥宗还有多少人？"

"你...你不是杂役！"王二牛喉间发出咯咯声，"堂主救我——"

黑斗篷的短刃擦着谢昭耳畔划过，在石壁上溅出火星。

谢昭踢翻供桌，青铜灯盏砸在鬼像上，火光骤暗。

他抓过案上的羊皮卷塞进怀里，转身就跑。

地道里传来黑斗篷的怒吼："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昭发足狂奔，地道里的岔路像蛛网般展开。

他想起千机匣昨夜推演的路线，往左拐过三个弯道，眼前突然出现光——是地洞出口，就在落霞峰后崖。

他纵身跃出，背后传来破空声。

短刃扎进他左肩，剧痛让他几乎栽倒。

谢昭咬着牙翻下悬崖，抓住藤蔓荡到对面的树上。

下方传来黑斗篷的咒骂："算你命大！"

寅时末，杂役房的窗纸透出昏黄灯光。

阮枝的药杵停在石臼里，阿蛮"唰"地抽出短刀。

谢昭踉跄着撞开门，左肩的血浸透了外衣，怀里的羊皮卷却干干爽爽。

"昭哥！"阮枝扑过来，指尖沾了药粉按在他伤口上，"怎么弄的？"

"猫抓的。"谢昭扯出个笑，把羊皮卷递给阿蛮，"看看这是什么。"

阿蛮展开，瞳孔骤缩："青冥宗所有灵脉分布图，还有...幽冥的刺杀名单。"她抬头，"首座长老、张长老...还有玄冰宫裴长老？"

谢昭摸了摸颈间的恶念珠，它还在微微发烫。

窗外传来晨鸡打鸣，他望着东方鱼肚白，轻声道："明晚，裴窈该收到雪鸽了。"

阮枝替他缠好绷带，突然拽了拽他衣袖："昭哥，你腰间的玉佩...在发光。"

谢昭低头，那块从李明那捡的寒玉髓正泛着幽蓝光芒，冰莲纹里隐约显出几个小字——"幽冥，覆九域"。

他握紧玉佩，指节发白。

窗外的雾散了，露出青冥宗的飞檐，在晨光中像把把悬着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