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虿盆秘录

月光透过铁皮屋顶的破洞，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叶璟汐盘坐在福利会仓库的米袋堆上，龙化的左臂浸泡在盛满糯米水的铜盆里。每粒糯米都在滋滋作响，水面浮起一层细密的黑色油膜。

"风哥说这个土方子能拔尸毒。"少年阿柒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往水里添了把朱砂。当红色粉末接触黑水的瞬间，叶璟汐左臂鳞片突然全部竖起，剧痛让她咬破了嘴唇。

疼痛反而让感官更加清晰。随着龙化加深，她发现自己的夜视能力正在增强——现在连阿柒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都看得一清二楚。更可怕的是，少年心脏部位那根黑钉周围，缠绕着无数头发丝细的活物，正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蠕动。

"你最近是否梦见过井？"叶璟汐突然抓住阿柒手腕。她的指甲己经变成淡金色，触碰皮肤时留下细微的鳞状纹路。

阿柒脸色刷白："你...你怎么知道？我总梦见自己站在井底，抬头看见十二个穿白袍的人围在井口..."

话音戛然而止。仓库铁门被巨力撞开，段迎风浑身是血地跌进来。他右肩插着半截断裂的武士刀，伤口流出的血竟带着诡异的荧光绿色。

"牙医...徐鑫..."段迎风刚说出这三个字就喷出一口黑血。叶璟汐箭步上前，双指点在他颈侧动脉，触感却像按在烧红的铁块上——这人体温高得反常。

阿柒颤抖着掀开段迎风的衣领。在锁骨下方三寸，原本淡青色的龙形纹身此刻变成了紫黑色，纹路末端分裂出无数细小的触须状分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

"是破龙钉的煞气发作了。"叶璟汐并指如刀，首接划开段迎风的纹身部位。黑血喷涌而出的刹那，她左臂鳞片全部倒竖，竟自动吸收那些带着荧光的血液。

剧痛让段迎风短暂清醒。他死死抓住叶璟汐的手腕："徐鑫不是牙医...他在找...龙眠之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带血的铜钥匙，"拳佬...被他们带去了...柯家..."

叶璟汐刚要追问，屋顶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金色竖瞳收缩，看到三个黑影正透过铁皮缝隙向下窥视——那些东西有着人形轮廓，但颈椎弯曲得像蛇类，眼眶里跳动着幽绿色的火苗。

"带他进里间。"叶璟汐扯下挂在墙上的铁链，左臂肌肉诡异蠕动，鳞片间隙渗出金色液体。当液体接触铁链时，整条锁链泛起龙鳞状的光纹。

阿柒刚拖走段迎风，屋顶就传来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三道黑影如蝙蝠般倒吊着垂下，为首者张开嘴，吐出的却是柯德莉的声音："叶姑娘，父亲请你去看戏。"

叶璟汐甩出铁链。灌注龙气的锁链在空中发出清越的龙吟，瞬间击碎三个黑影。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破碎的躯壳里涌出无数黑色甲虫，甲虫背上全都有个小小的卍字符。

"式神？"她皱眉踢翻油灯，火焰触及虫群的瞬间爆发出刺鼻的腐臭味。最诡异的是，燃烧的烟雾在空中凝结成一张人脸——正是她在修仙界的大师兄莫怀远。

......

柯家戏楼灯火通明。台上演的《锁麟囊》正到薛湘灵发现绣囊的段落，而台下观众席只坐着柯万长一人。他穿着考究的丝绸长衫，手中把玩的翡翠扳指在灯光下泛着不祥的红芒。

"叶小姐终于赏光。"柯万长头也不回地说。戏台两侧突然亮起十二盏白色灯笼，照出立柱上绑着的拳佬——他上身经文刺青全部变成了血红色，像有生命般在皮肤下游动。

叶璟汐金色竖瞳微微收缩。在特殊视野里，整个戏楼内部布满黑色丝线，与郑太后地宫里的邪气如出一辙。更令人在意的是二楼包厢垂落的珠帘后，隐约坐着个穿西式裙装的身影。

"我要的很简单。"柯万长转动扳指，"用你的龙血，换这小子的命。"他抬手示意，班主突然用铜锣砸向拳佬心口。当的一声响，拳佬胸前浮现出巴掌大的金色鳞片。

叶璟汐左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咽喉。她惊觉那些吸入体内的荧光血液正在造反，试图控制她的行动。千钧一发之际，戏楼顶棚传来瓦片碎裂声，七八个福利会青年破顶而入。

混战在瞬间爆发。叶璟汐趁机跃上戏台，龙爪撕开拳佬身上的绳索。接触的刹那，她看到无数记忆碎片——穿着日军制服的年轻军官将骨钉钉入孕妇腹部、玄天宗弟子在火光中结阵自爆、还有林清羽站在尸山血海中回眸的冷笑...

"小心！"拳佬突然用身体撞开她。叶璟汐回头看见班主的铜锣边缘弹出利刃，正插在拳佬后心。诡异的是没有鲜血流出，反而有金色光点从伤口飘散。

叶璟汐龙爪首接贯穿班主胸膛。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一团缠绕着黑丝的机械装置，齿轮间还夹着半张符纸——上面用血写着她的生辰八字。

"这是...偃师傀儡？"她捏碎装置的瞬间，整座戏楼突然倾斜。二楼包厢传来柯德莉的尖叫，那个西式裙装的身影坠向舞台。叶璟汐飞身去接，却在触及对方的刹那如遭雷击——

柯德莉后颈的鳞片与她左臂产生共鸣，两人接触的部位浮现出完整的玄天宗地图。更可怕的是，女孩碧绿的眼睛里正倒映着叶璟汐渡劫时的场景：那道从背后袭来的黑芒，分明是从大师兄莫怀远的袖箭发出的！

"龙眠之地...就是通道..."柯德莉在她耳边呢喃，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血液在空中凝成复杂的立体符纹，正是玄天宗禁地的空间坐标。

爆炸声从西面八方响起。叶璟汐抱着昏迷的柯德莉冲出火海时，看见段迎风正带人在街口阻击柯家打手。他双刀上的龙气比之前纯粹了许多，每次挥砍都带起湛青色的光弧。

"去下水道！"拳佬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他胸前的金鳞正在脱落，"十五...子时...龙抬头..."

叶璟汐刚要追问，怀里的柯德莉突然剧烈抽搐。女孩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与拳佬身上的一模一样。更骇人的是，这些符文正顺着接触部位向叶璟汐身上蔓延！

......

下水道的恶臭中混杂着檀香的味道。叶璟汐跟着拳佬在迷宫般的管道里穿行，左臂鳞片不时发出微光指引方向。当他们在某处岔路口停下时，拳佬突然撕开自己胸口的血痂。

"看清楚了。"他将金鳞按在渗血的伤口上。血液接触鳞片的瞬间，前方黑暗处浮现出半透明的结界，上面浮动着日文符咒。

叶璟汐的金瞳看清了符咒内容——"昭和十七年，玄天宗修士遗体收容处"。结界后面的空间里，十二具水晶棺围成圆圈，每具棺材里都躺着个身穿玄天宗服饰的人。而中央祭坛上供奉的，赫然是半块染血的玉玲珑！

"当年他们用修士精血喂养龙脉，想造出..."拳佬的话被破空声打断。三枚骨钉嵌入他后背，徐鑫带着口罩从阴影里走出，手中捧着的青铜匣子正在渗血。

"多谢带路。"徐鑫的眼镜反射着冷光，"你父亲当年偷走的那枚钉子，该还回来了。"他掀开匣盖，里面六枚骨钉同时发出尖啸。

叶璟汐刚要动作，整条下水道突然剧烈震动。结界内的玉玲珑碎片腾空而起，与她怀里的柯德莉产生强烈共鸣。女孩突然睁眼，瞳孔变成与叶璟汐一模一样的金色竖瞳。

"师姐说..."柯德莉的声音里混着龙吟，"时辰到了。"

番外篇·血纹记事

1950年的满洲实验室，年轻军官朝仓修治将第七名孕妇推入血池。池底沉着的金色鳞片接触到新鲜血液，突然飞起嵌入他的胸口。当同伴赶来时，只看到满地碎尸和墙上用血画出的九龙城寨地图。

同一时刻的玄天宗，莫怀远正在擦拭袖箭上的血迹。他脚下法阵里锁着的黑雾不断变幻形状，最终定格为柯万长的面容。禁地深处，林清羽的命灯突然爆出三尺高的黑色火苗。

而在更早的1937年，年幼的段迎风被父亲按在祠堂地上。当族老将龙纹烙在他后背时，屋檐上的铜铃无风自动，铃舌上刻着的"玄天"二字泛出猩红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