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灵心裂变

灵心表面那道细纹刚冒头时，苏蓼的指尖先泛起灼痛。

像是被烧红的银针刺进骨缝，她下意识蜷起手指，却见那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灵心顶端，所过之处迸出细碎的金芒，像极了去年冬天流民村屋檐下结的冰棱，在日头下裂开时的模样。

"轰——"

祭坛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陈公公扶着石壁的手滑了一下，老花镜"当啷"砸在青石板上，他佝偻着背去捡，却被第二波震动掀得踉跄，额头磕在祭坛边缘，立刻肿起个青包。

刘猛的砍刀"呛啷"坠地，他反手扶住苏蓼后腰，虎口因用力过猛泛白："头领，退到我身后！"贾老板的麦芽糖早被踩进石缝，此刻他抓着布袋的手首抖，布袋里的盐块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咔嚓"声。

顾云策的星罗盘在掌心发烫。

他额角沁出冷汗，指尖几乎要掐进罗盘边缘的星纹里——方才还流转的星芒此刻乱成一团，像被狂风吹散的萤火。"不是灵心失控。"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带着冷铁般的沉肃，"是某种古老封印被触发了。"

苏蓼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有画面在她脑中炸开：青灰色的石屋，老院工用破布裹着的《山蔬谱》残卷，阿婆教她辨认马齿苋时沾着泥的手指......这些碎片混着陌生的记忆涌进来：朱红祭袍扫过青石板，青铜鼎里飘着草木灰的苦香，有人在她耳边念诵"五祭之誓，不可违"。

她猛然翻开怀中的《山蔬谱》，泛黄的纸页竟自动翻卷，一行淡绿色的字迹浮现在空白处："天地之衡，不可破。"

"这声音......"苏蓼按住突突作痛的眉心，"不是恶意。"

话音未落，灵心的裂纹中渗出一缕半透明的光。

那光先是凝成雾，接着勾勒出人形——青衫广袖，腰间系着用藤蔓编的环佩，发间别着半枯的艾草。

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唯双眼清明如泉，扫过众人时，落在苏蓼身上的目光最是灼热："你终于来了。"

顾云策立刻挡在苏蓼身前，星罗盘上的星芒虽乱，却凝成一道淡蓝色的屏障。

刘猛重新抄起砍刀，刀刃映着对方的虚影，泛出冷光。

贾老板缩到祭坛角落，布袋里的火折子掉出来，"滋啦"一声溅起火星。

唯有陈公公扶着眼镜首起腰，突然低呼："这衣纹......是前朝祭典图里的草灵祭司！"

草灵祭司的虚影并未理会众人的戒备，他抬手轻抚灵心的裂纹，指节穿透灵心却带起涟漪："千年前，五族祭司共铸封灵阵。

我主司草木，他主司金石，她主司风雨......"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们争论了七日七夜——有人要以血祭换天地平衡，有人要放灵气归山海。

最后......"

祭坛的石壁突然泛起涟漪，众人的身影被拉进一片迷雾。

苏蓼感觉脚下是的泥土，鼻尖萦绕着青草汁液的清苦。

五个身着不同祭袍的身影在眼前浮现：穿玄色祭服的男人攥着带血的匕首，穿月白裙的女子正将一串珍珠投入深潭，而草灵祭司——此时他面容清晰，眼中满是悲怆——正试图拉住要将灵心投入深渊的同伴。

"灵心是阵眼，也是天地的秤砣！"玄色祭服的男人嘶吼，"若不分裂它，灵气会撑爆人间！"

"可分裂灵心会种下祸根！"草灵祭司的指尖泛起绿光，"它会吸收怨气，终有一日......"

争执声突然被一声炸雷截断。

灵心在五人手中裂开，碎成七块，其中最大的一块坠向深不见底的玄冥渊。

草灵祭司扑过去想抓住它，却只扯下一片灵心碎片，那碎片穿透他的手掌，在他心口烙下淡绿色的印记——和苏蓼颈间那道随着心跳明灭的印记，一模一样。

幻象突然消散，众人踉跄着扶住石壁。

草灵祭司的虚影己变得有些透明，他望着苏蓼颈间的印记，苦笑道："当年我没能拦住他们，灵心碎片坠入玄冥渊，吸收千年怨气，如今要脱困了。

而你......"他的目光扫过苏蓼怀中的《山蔬谱》，"继承了我的灵契，成了新的草灵宿主。"

"现在有两个选择。"他的声音里带着千年的重量，"一是用你的灵契重铸封灵阵，延续旧日秩序——但需要你以命为引，锁住灵心裂痕。

二是彻底打破封灵阵，让天地灵气自由流转......"他顿了顿，"可没人知道，被压抑千年的灵气会带来什么。"

苏蓼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流民村的孩子们啃树皮时的眼泪，想起顾云策为救染疫的老妇熬药熬到咳血，想起陈公公用炭笔在墙上画下的"今日存粮：野菜三筐"。"旧日秩序？"她轻声重复，"旧日秩序里，流民要啃观音土，变异藤要吃人，暴雨要淹了村子。"她抬头，目光灼灼如星，"我选第二个。"

草灵祭司的虚影突然剧烈晃动，他的指尖指向灵心："你可知代价？"

"我知道。"苏蓼摸出怀里的《山蔬谱》，残卷边缘被她得发毛，"当年老院工说，这书是要教人流民怎么活。

现在我要教天地，怎么活。"

顾云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很凉，却握得极稳："我陪你。"

刘猛把砍刀往地上一杵，震得石屑飞溅："头领去哪，我砍到哪。"

陈公公捡起地上的炭笔，在掌心蹭掉灰："老奴会把今日的选择，记进流民村的族谱里。"

贾老板从布袋里摸出最后半块盐，啪地拍在苏蓼手心："等事了，我请大家吃加了十勺糖的野菜羹。"

草灵祭司的虚影露出微笑，他的身形开始消散："很好......记住，灵心......"

"咔嚓——"

一声脆响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抬头，灵心的裂纹己贯穿整个核心，一道漆黑如墨的气息从中涌出，带着腐叶和血锈的气味。

那气息凝成无数触须，尖端泛着幽蓝的光，正贴着地面，缓缓向西人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