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以身殉国

吕宗南扒拉了几下饭菜，就知道里面有些异常。吃了一半，就拎着饭盒去水池涮碗。

趁人不备，把一张纸条从米饭里拿出来，平贴到手掌上，一眼扫过，便记了下来。

然后，把纸条搅和在剩饭里面，一起冲洗掉了。

朱沉舟是他的上线，怪不得迟迟没有和自己联系，在76号，他能获得的情报远远超过自己。

可眼下，是关键的时刻，朱沉舟也是不得不启用他。情报处三个科抓捕的都是副职和无关紧要的人。

而他，将在行动处跟随万里浪，去抓捕陈恭树。按照76号部署，抓捕陈恭树的行动会提前半小时，免得会抓捕其他人而惊动他。

朱沉舟给他两个选择，一是在他的掩护下，伺机潜出76号，二是如果他那小队的目标是陈恭树，那是提前开枪示警。

纸条上约定十点左右，在二楼和三楼的楼梯上见一面，朱沉舟要确认他的选择。

几层楼的厕所都在每层的尽头，上完厕所后，不少烟瘾大的人都在楼梯间吸烟。

到了九点五十五分，朱沉舟冲着周克礼大声喊：

“走，陪我去趟茅厕，临上阵前，放放空，兄弟们有空的，都去一趟，别临阵拉稀，坏了大事，处长准饶不了。”

说着，从桌上抓了几张报纸，自己留了半张，顺手分了给周克礼半张。

大伙是哄然一笑，也有人从他手里接过报纸来，结伴前往厕所，人都往里挤，朱沉舟很自然的走到楼梯口，吸了一支烟，看上去是在等着坑位。

他吸一支烟，快些抽是三分钟，慢些抽是五分钟。这一次抽的很慢，但吕宗南并没有出现。

厕所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也过来抽烟，朱沉舟掏出一包烟来，散发了一圈，又点了一支，抽了一半，扔在地下，用脚踩灭，去了厕所。

吕宗南的意思很明确，不用再需要他掩护了，他选择了在突袭时，提前示警。

凌晨一点，76号大院里所有的车辆齐刷刷的打开大灯，各处长副处长全部站在楼下，指挥各科人员上车。

今天万里浪是总指挥，各处处长并不随队而行。李仕群把自己的保险汽车和配枪交给万里浪，让他便宜行事。

这就是所谓的尚方宝剑了，万里浪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给李仕群点头致意。

吕宗南的运气非常不错，除了万里浪的指挥车在最前面，后面三辆车依次随行。

他坐在最后一辆上，而且这辆车是囚车，里面连他在内只有六个人，其中有两名日本宪兵。

万里浪为了不引人注意，命令车辆大灯全部关掉，车速也减到最慢。

据王木林说，陈恭树此人很是谨慎，会在住处不远处，设下暗哨或是安全员，如果动静过大，很容易被发现。

吕宗南特意先上车，坐在最里面，这样透过与驾驶室的小窗，可以看见路上的情况。

一个电话亭就十字路口南边的街道上，前面万里浪的小轿车右拐后，接近着两辆卡车也拐了过去。

吕宗南突然掏出枪来，对着毫无防备的三名特务和两名日本宪兵连续开枪，又随手向囚车司机开了两枪，司机受伤，忙踩了脚刹车。

吕宗南趁这机会，跳下车，跑向电话亭，这时，前面的三辆车听到枪声，忙也停了下来，特务们纷纷跳下车，跑了过来。

这时，吕宗南己经进了电话亭，朱沉舟给了他电话，这是局座给的，以备不时之需。

五个号码拨通，有人就反应过来，大喊，有内鬼，开枪。

陈恭树的电话就在床边，夜里铃声特别刺耳，只听里面有人用微弱的声音说：“快跑，76的人来了。”

虽然那些人离电话亭还有三十多米远，但上百发子弹打来，吕宗南己经身中数弹，半坐在亭子里，电话吊在半空中。

万里浪铁青着脸，阴狠的看着他，说：“为什么，为什么要当内鬼？”

吕宗南用力最后一口气说：“军统少尉吕宗南，南京人氏，今日死而无憾，只恨不能多杀几个日本人为国人复仇。”

他是南京下关人，在上海时，听说南京之事往往是夜不能寐，假意归顺76号，就想着要复仇，今日得偿所愿，自无遗憾。

说完，头歪了下去，以身殉国。

万里浪大怒，举起手中的枪，在他尸体上连发三枪泄愤。

这里离陈恭树的住处不到两公里，就算电话没有打通，这枪声也足以让陈恭树警觉，以陈恭树的身手，只需给他一分钟就能逃走了。

事实正是如此，陈恭树即使是睡梦中惊醒，也知道是出了大事。

他和王木林不同，平时睡觉，并不穿睡衣，顺手拿起外套，叫醒两名警卫，让他们分别通知各队组，便翻窗离去。

万里浪反应过来后，立即打电话给李仕群，各路人马提前行动。除了个别组队没有及时接到电话或临时外出被伏击外，军统上海站只被捕三十多人。

陈恭树领导下的军统上海站此时正是巅峰时期，编制500人，外围眼线更是多达800人，损失30多人，己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吕宗南的尸体一首没有动，等李仕群和南云造子来了之后，亲自查验。

随身的勃朗宁手枪也是13发装，共开了八枪，六枪是射向车厢内的五人，两枪射向驾驶室，这因为这两枪逼停了囚车。

身上并没有寻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李仕群怒道：

“查，查在封闭期间，谁和他接触过，谁和他说过话。和他一起上过厕所的人，全都先抓起来，送到审讯室，76号绝对不只是他一个内鬼。”

李仕群也不是一个孟浪之人，知道就算是把76号继续封闭下去，也不一定能找到内鬼。

回到办公室，让万里浪去审讯抓到的人，把唐慧生和吴青山找来，让他们明天一早组成一个专案组，负责甄别，专门查找内奸。

他并不怕内奸跑了，跑了也比潜伏在他身边好，免得提心吊胆，生怕有人打他黑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