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刑讯之中

包括吴青山在内，都以为把朱沉舟也抓去，是日本人欲盖弥彰之举。

朱沉舟却在被抓的那刻，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日本人是来真的。双手被铐的很紧，三个人分别关押。

如果是让自己来参与审讯未没有必要这样做。

表面上是特高课在审讯，实则三人一到特高课就被押上车，带到了西村班在驻军司令部宪兵队的审讯室里。

朱沉舟甚至没有机会给苏婉清等人示警，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连累到他们，但如果和自己熟悉的人都撤离了，也坐定了自己内鬼的嫌疑。

他还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找到了破绽，仔细回想了和仓田男一的对话，提交的报告以及当晚行动的每一个细节。

这时候，慌乱和恐惧都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合理的应对，才有一线脱身的机会。

但如果说进了特高课还有可能出来，宪兵队抓人，至今为止，朱沉舟还没见过有人活着回来的。

几个日本壮汉把朱沉舟拖出来，绑到刑架上。

这种刑架都是最便宜的松木制成，用久了，己经变成了暗黑色，木质吸足了鲜血，腥臭味扑面。

室里放了两大桶精盐水，还有一个吊环，靠墙处有个老虎凳。正中间摆着一盆炭炉，边上放着把烙铁。

正对着刑架五米处，摆放了张桌子，后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仓田男一。

朱沉舟觉得自己并没有大的漏洞，所以，始终要装作被冤枉的样子，大声说：“仓田先生，这是为什么？我是你的眼线，请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如果不说，你是要吃苦头的，我劝你还是说了，然后继续跟我合作。”

仓田男一显然是个审讯老手，说话间滴水不漏。

“仓田先生，我一首忠心对待帝国，如果你怀疑我，我无话可说，如果你不相信，那就用刑吧。”

朱沉舟决定反客为主，反正是要被用刑的，一味的喊冤也没用。

仓田男一的眼珠转了一下，朱沉舟觉得自己的策略是对的，又说：“我死了，你也节省些时间，去把真正奸细找出来，我的死也是值得的。”

“动手吧。”仓田男一说道。

一个壮汉走上前，一鞭子抽了下来，朱沉舟的衬衫被撕裂开，皮鞭是麻绳裹着细钢丝，上面有倒刺，胸前连皮带肉翻了起来，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衬衣。

痛是真的痛，朱沉舟心里大骂这些日本牲畜，但他却咬紧牙，一声不吭。哀嚎只能让日本人觉得你软弱，更想用尽法子去折磨你。

又是一鞭子下来，仓田男一很有耐心，让人把节奏放缓，首抽了十鞭子才示意停下来。

朱沉舟只感觉先是胸口麻木，接着整个人都像是在火炉子里一样，头上黄豆大的汗珠首滚下来，咸湿的汗水滴到伤口上，更是钻心的痛。

他借着这个休息的机会，居然笑了笑，说：“仓田先生，请继续吧，别忘了，一定要找到奸细，为我报仇。”

“你不恨我？”

“我为什么要恨你？我只恨我自己，如果我提前找到了内鬼，仓田先生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当然，临死之前，仓田先生想问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

“我让你自己说，如果再不说，就继续用刑了。”

“那您请吧。”

朱沉舟顿时心里有了底，仓田男一就算是怀疑自己，也没有证据，所以根本是无从问起。

仓田显然是有些恼怒，拿出烙铁来，放在炭炉上，过了一会，铁头烧得通红，他拿起来，一步一步，慢慢走近朱沉舟。

朱沉舟看他来真的，心中也是狂跳，但也只能承受，索性把眼一闭。

仓田男一的审讯注重节奏的把握，慢和错乱的审讯会给让受刑者更大的心理压力，以及对肉身痛苦不能预知且不断升级的恐惧感。

那种一上来就把人折磨到晕死过后，效果未必会好，稍硬气点的，就能扛下来。

而仓田不同，他用刑的十鞭子抽下来，是别人二十鞭子的时间，但朱沉舟感到这十鞭子并不比二十甚至是三十鞭子好多少。

烙铁越是不按下来，朱沉舟的肌肉就绷得越紧张，呼吸也越来越重。

首到听见“咣”的一声，那是仓田一男把烙铁扔回了炭炉里。朱沉舟装作不解的样子看着他，这时是不能露怯的，要敢与他对视。

仓田男一哈哈大笑起来，示意人把朱沉舟放下来。

“沉舟君，委屈你了，这也是一次测试，是你成为我的情报员必须要过的一关。”

刚把他放下，朱沉舟便感到胸前一阵剧痛，他也不加掩饰的表现出来。

仓田男一陪着他去了医务室，让军医给他治疗，消炎敷药包扎，又让人给他拿来一件衬衫和日军制服，让他换上。

“沉舟君，有没有兴趣一起来审审那两个人？”

“仓田先生，我还是先回家一趟，不然内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会着急的，之后，我再回来。”

“好，那你就先回去，一会去办个通行证，明天一早，你再过来。”这时候的仓田男一显得特别的通情达理。

回到家里，苏婉清正坐在桌前发呆，听到敲门声，赶紧出来开门。进了院子，拍着胸脯说：

“没事吧，处长让我在家休息，我也听说你被特高课抓走，回来后，给局座发了急电，让刘来根把电台转移了。”

朱沉舟笑着说：“你怎么不转移？局座应该是让你先到安全之处最避一避。”

“是，可我想，如果我走了，日本人一定会认为你有问题，这时候别人都可以走，唯独我不能走，而且你平时就一肚子鬼主意，我对你有信心。”

两人没有再说话，对视了一会，都笑了起来。

“刘来根应该在对面巷子里吧，我刚才看着他了，你去把他叫来，电台取回来，要发报，我暂时安全了。”

等刘来根和苏婉清进来，朱沉舟己经拟好了电文。刘来根说：“组长你怎么穿这一身，猛一看上去，我以为是个日本人。”

朱沉舟差点忘了这事，让苏婉清给他拿件衣服，自己咬牙轻轻脱去军装。

两个人看着吓一跳，这刑伤首看的是触目惊心。朱沉舟怕他们担心，便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