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欲擒故纵

76号电讯处，分内外两个部，外部是负责普通情报接收、商业电台的联络；内部则是负责真正的情报业务。

进了二道门，意味着苏婉清的业务能力得到认可，到内部工作能接触到有价值的情报了。

朱沉舟皱了皱眉，说：“那你去梅花厅了，看到报纸、宣传册了没？”

“你怎么知道？”

“我问你看了报纸没有？”

进入电讯处内部要经过梅花厅，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去的，大多是内部的人临时休憩的场所。

梅花厅放着十几把沙发椅，还放着一些报纸和宣传资料，有国党的、红党的还有汪伪政府的。

只是这个梅花厅是个过厅，西周并无遮拦，凡有人来看报，对面屋子里都有人监视。

如果一个电讯处内部的人，从一开始就看国党或是红党的报纸和资料，那这个人就会被76号列为可疑对象。

朱沉舟把这些细节一说，苏婉清才明白过来，说：

“这些特务肚里的弯弯绕真多，我以为都是76号查搜来的，就翻了翻红党的新华日报和那本什么论持久战。”

“更麻烦。”朱沉舟脸色越加难看，说：

“不但是局座要对付红党，76号也是把红党列为首要目标，你要补救，

他们可能会派一个人，和你平时能说上话的，会来和你说些私房话，拉常家，到时会说吗？”

“嗯，我就装作挺害怕，让她别再说红党的事，我们家老朱说了，那些东西最是能蛊惑人心，最好是扔掉，不然会中毒的。”

苏婉清其实很聪明，一点就透，她也己经猜到电讯处会如何测试她。

“对，以后在那闲坐着，把这些报纸杂志扔远点，什么都别看，国民新闻也别看，不然，特务依然会怀疑你。”

“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不然就不会出这档事了。”

“如果之前我告诉你，你会怎么做？”

“我啊，要不什么都不看，要不只看国民新闻。”

朱沉舟笑着说：“那你就别想进电讯处内部了，这些招人眼的东西，是个文化人都会看一眼，为什么你偏偏有视无睹？

是不是有人提前告诉你的？如果你只看国民新闻，那更作假，这报纸在街上别说卖，送都送不掉，你偏偏喜欢看，这不是此事无银三百两吗？

相比之下，我宁可不提前告诉你，让你露出些破绽来，才更真实。”

苏婉清白他一眼，边上楼边说：“我看你和那些特务差不多，就是花花肠子弯弯绕。”

朱沉舟把电文拟好，交给苏婉清，她拿在手里，说：“你要么就是十几个字，要么就跟作报告一样，这又是三百多字。”

“你不也说了吗？做特务工作的都是弯弯绕，我给局座也绕一绕。”

朱沉舟一来要帮忠义救国军验证战绩，二来是要把此事来龙去脉说清楚，当然，和忠义救国军支队长一样，涉及红党的只字不提。

在电报的最后，朱沉舟建议局座在内部肃奸，包括在郊外各镇，要镇压一批投靠汉奸的卖国贼。

这些人为了两个小钱，充当日伪眼线，往往会给抗日力量带来极大的损害。

局座认为，此次忠义救国军不但成功脱险，还击退了日军，朱沉舟立下首功。

回电给他记大功一次，奖励一万元。这份回电也很长，局座委实夸奖他几句。

论功劳，给忠义救国军送去药品，挽救这支部队于危亡，晋升一级也说得去，但包括朱沉舟在内，情报小组刚晋升不久。

局座现在就是想把亏欠他的级别补回来，也要等些时候，不然军委会那边也通不过。

所以，局座只能是在言语上多加抚慰，朱沉舟自是心知肚明。

去弄堂口理了发，又到澡堂子里泡了半小时，换了衣干净，朱沉舟整个人像是变了样。

趁他在收拾自己的空档，苏婉清上街买了菜，晚上又是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撑的朱沉舟只打饱嗝。

上楼睡觉还早，两人在楼下坐着闲聊，朱沉舟说：

“你是不是同情红党？不然，那么多的报纸不看，偏去看红党的报纸，去看论久持战？”

“我看你才同情红党，我这人其实没有什么政治倾向，也不必有政治倾向，只要忠于国党、忠于领袖、忠于局座就行。

倒是你，看到穷人就大发善心，你说，我一天坐几趟车，你80块钱包刘来根的车，是不是在帮穷苦人家？”

苏婉清借力打力，开始试探起朱沉舟来。军统的人活着都累，谁都知道每个外派站组都有督察，但除了督察自己，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督察。

平时大家互相之间，谈到红党都特别小心，被人扣上顶红帽子，可能几年原地踏步，动都不动。

这对假夫妻是投鼠忌器，生怕被对方参上一本，尽量是先发制人，摆脱嫌疑。

第二天上班，朱沉舟正斟酌着如何来写报告，这次事起仓促，并未按他想好的计划实施。

他和情报组长从后门进攻实是有些漏洞的，这些漏洞要在这份报告里补的天衣无缝才行。

还未下笔，田先生电话来了，约他到一品香相见。

76号的内部电话是有人监听的，所以，仓田男一打电话来时，都自称是田先生。

仓田男一阴沉着脸，说：“这次行动帝国损失很大，我怀疑76号有奸细，你负责这件事。”

朱沉舟偏着脑袋想了一会，说：“我还真没往这方面去想，仓田先生这么一说，倒是启发了我。”

“哦，这么说，你有怀疑对象？”

“是的，我正在写行动报告，正在回忆这件事发生的整个过程，我认为有两个人非常可疑。”

仓田男一原本是有枣无枣打一竿，没想到朱沉舟给他一个意外惊喜，脸色也好看了一些，说：

“你首说，如果有证据，下午就把人送到西村班去。”

朱沉舟正色说：“我怀疑行动处副处长王瑞，皇军惨败，和此人有很大关系；

另外，我们情报科情报一组里肯定有内鬼，不然，为什么我们到交通站时，里面的人己经有了防备？

原来我是怀疑情报组长，可他在行动时中枪身死，应该就不是奸细，那这人极可能还在情报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