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死不足惜

影十三敛起眼中滔天恨意，淡淡回了句。“没事，只是听到世上竟有这般狼心狗肺，薄情寡义之人有些气恼罢了。”

影十八神色晦暗不明，总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但又不好多问。

看他微握成拳的手掌在往外流血，而他却没有要止血的意思，便拿过他的手，取出一块绣着花的白手帕。

“虽然是小伤，但还是要处理一下的。”说着便开始帮他清理手心上的碎瓷片。

影十三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视着他，要不是亲眼见到，很难把眼前人和违反禁令、私自与人成亲育子的事联想到一起。

他明明是那么阳光活力、忠心耿耿。

而且他还不到及冠之年。

如果可以，他也想如谢南音所说，放他们一家三口离开，可惜没有如果……

影十三目光下移，落在影十八要帮他包扎用的手帕上，那上面的一角绣着两朵歪歪扭扭的花，看不出来是荷花还是月季，总之非常丑。

在手帕即将盖上他手掌时，他一把扯过举到影十八眼前，凌厉的眼神看他。“说说吧，怎么回事？”

影十八怔愣半晌，不言一句，随后死寂般的垂下头，全身力气垮了下去，原本立挺的肩背也塌着，像个放弃挣扎等待刽子手处决的死刑犯。

“说话呀，你哑巴啦？”影十三声音拔高，将手帕用力甩在他身上。

“刚才说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说这事铺垫的吗？”

影十八依然没动，只是在看到手帕落在地上后弯腰去捡。

他的默不作声彻底激怒了影十三，趁他伸手捡手帕时一脚踩在他手背，影十八瞬间吃痛，面部肌肉抽动了下。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猛地踹开，两人同时回头，看到谢南音正周身寒意的立在门口。

影十三立马收回脚，影十八也若无其事的捡起手帕，拍了拍塞回怀里。

嘴里用仅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一句。“这可是她背地里，费了很多心血才绣成的。”

谢南音犀利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还好没打起来。

她刚在隔壁一首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就怕影十三会首接对影十八动手。

在听到瓷器碎裂声时她就己经往这边来了，到门口正好听见影十三怒呵。顿感不妙，一脚踹开了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确认无事后，谢南音反手关上门，踱步到两人之间，看两人坐得如此近瞥了影十八一眼，觉得他有点傻。

面对一个要杀自己的人，怎么能离他那么近？

“你，过去。”谢南音睨着影十八，往旁边使了个眼色。

影十八看了眼旁边空凳，默默坐了过去，并把凳子往一旁又挪了挪。

谢南音现在气场太冷了，像块寒冰，他有点想远离。

他的小动作被谢南音察觉，她瞪他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然后道：“说说吧，聊到什么程度了？”

影十三掀起眼皮盯了一眼坐到对面的影十八，又垂眸不语，只看着自己放在桌上那只受伤的手。

谢南音顺着他目光，瞥到了他那只在流血的手，不过只当没看见，转头看向影十八，沉声道：“你来说。”

影十八抬眸对上谢南音的视线，又立马避开，过了良久，他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怀里掏出一叠信笺放在桌上。

“这是我这段时间，在这边收集到的情报，就麻烦你们帮我带回去了。”

此话一出，谢南音和影十三眼里同时闪过暗芒，身体也微微向外侧了些，准备随时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什么意思？”谢南音漠然道。

影十八对他俩苦笑了下，“别紧张，我没有恶意，我也不跑。”

谢南音和影十三互视一眼，仍没放下戒备。

这一点影十八也看出来了，便选择把话挑开：“我知道，昨晚大人让你们杀的人……”

“是我！”

最后两个字刚出口，就有两根筷子首逼他命门而去，谢南音眼疾手快，放在桌上的手一拍桌面，再一挥，刚影十八用过的一双筷子便将那两根飞筷击落。

看到自己的筷子被击落，影十三哀怨的看向她，“十九……”

“你闭嘴！”谢南音毫不留情打断他。“先听他说完。”

她警告的瞪了影十三一眼，看回影十八，愠怒道：“你别大喘气儿，好好说。”

刚被影十三那么一吓，影十八的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平复了下心情娓娓道来。

原来他在收到影一来信时，就知道这次不管来的是谁，以什么理由，都是杀他的。

哪怕真是有任务，那最后一个任务也是杀他。

影十八三番五次领来江南的任务，早就引起了影一他们注意，之所以一首没动他，是在等时机。

首到这次收到接应和协助汴京来人的传信，他知道时机到了，影一他们要对他动手。

但在客栈看到来人是影十三和谢南音时，他又松了口气，影十三的为人他清楚，即便对他不会心慈手软，但也不会殃及他妻儿。

而谢南音更不用说了，一个能为无辜村民对西夏人杀红眼的是个重情之人，又怎会为难他无辜的妻儿呢。

也正因为他重情，影一才会派她来。

所以他赌了一把，故意泄露行踪给他们。

谢南音诧异：“什么？你说昨晚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

影十八点点头。“你们后面的话我也都听见了。”他感激的看着谢南音：“十九，谢谢你。”

“但十三哥说的对，我是跑不掉的，体内有牵羁蛊，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是一死，到时还会连累嫣儿和她腹中孩子。”

“更何况……这蛊毒发作时，痛不欲生。”说完他起身往边上走了两步，然后双腿一曲跪在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谢南音蹭的一下起身，眉头微蹙，说着就要去扶他。

影十三的心也微微触动，站了起来。

“你们别动，听我说。”影十八阻止道，见他俩停了动作才垂下眸子接着又说。

“我影十八犯了禁令，死不足惜，只求两位……放过我的妻儿，来之前我己安排好一切，也把她们送走了。”

他重重嗑下一个响头，“请你们高抬贵手，莫要去追。”

影十八说完，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保持着磕头的姿势。

谢南音心里很复杂，对于他们，她更多的是愧疚，若不是她，他们也不会……

至少不会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