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兵法课上的争论

元朔六年的太学讲堂飘着陈年竹简的霉味，十五岁的霍去病歪坐在漆案后，用青铜削刀在简牍上刻了只龇牙咧嘴的匈奴狼。前排的博士仆射周霸正摇头晃脑讲《六韬》，山羊须上粘着早膳的粟米粒："故车战之要，在于结阵如磐石..."

"谬矣！"霍去病突然掷刀入案，刀尖穿透竹简钉在柞木几上。满堂学子齐刷刷回头，看见少年拎着个古怪物件翻上案几——那是用马鬃、竹片和牛皮编成的双马镫模型。

周博士的老脸涨成猪肝色，手中的《孙子兵法》抄本抖得哗啦响："黄口小儿！安敢妄议圣贤！"

"圣贤可曾见过河西走廊的飓风？"霍去病跃下案台，靴底踏碎了地砖缝里爬行的蚂蚁群。他指尖沾着朱砂，在素绢上画出歪扭的漠北地图："车阵挪动比老龟还慢，匈奴骑兵却能像沙暴般卷土重来！"

窗外槐树上的十八只白颈鸦突然齐鸣，惊得周霸手中戒尺坠地。霍去病趁机窜到沙盘前，抓起武刚车模型砸向代表匈奴的陶俑："看！等这些笨家伙摆好阵，匈奴人早抢完粮草跑回贺兰山了！"

"竖子放肆！"周霸的幞头歪到耳后，活像只炸毛的鹌鹑，"当年齐桓公凭车阵..."

"那是八百年前的战法！"少年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抖出晒干的马粪饼，"现在匈奴战马吃的是阴山苜蓿，比咱们的河西马快两成！"臭味在讲堂弥漫，前排的韩安国之孙韩说被熏得干呕。

满堂哄笑中，霍去病解下腰间蹀躞带。众人这才发现他竟把真马镫穿在革带上，此刻叮叮当当拎在手中："双马镫能让新兵三日稳坐鞍桥，何须三年练马术？"

周霸气得山羊须："奇技淫巧！你当打仗是孩童嬉戏？"话音未落，少年突然甩出弹弓。金丸击穿窗纸，将檐下鸽笼射得门闩飞落。十八只信鸽扑棱棱涌进讲堂，在《孙膑兵法》帛书上拉出白屎。

"这就叫骑兵突袭！"霍去病踩着案几追逐惊飞的鸽群，"等您老摆好车阵，信都传到匈奴单于庭了！"

混乱间，太常卿袁盎捧着祭酒冠冕经过廊下。老臣眯眼望去，见沙盘上的黄河被朱砂染成血红色，霍去病正用双马镫勾着窗棂荡秋千，活像只顽劣的猿猴。

"成何体统！"袁盎的呵斥被鸽羽淹没。少年趁机蹿上房梁，从怀中掏出个牛皮水囊倾倒——混着马血的朱砂液在《六韬》竹简上淌出八个大字：兵贵神速，车阵当废！

周霸翻着白眼晕厥时，霍去病正蹲在梁上啃冷掉的炙肉。他腕间玛瑙链红光忽闪，惊得鸽群排出箭矢阵型飞出窗外。沙盘旁的李陵忽然起身，将代表汉军的赤旗全部换成骑兵木俑。

当夜，未央宫天禄阁的守吏发现《孙子兵法》残简被篡改——"其疾如风"西字旁多了行稚气刻痕：添双镫，可追星。更诡异的是，十八卷《六韬》简册竟被系上马鬃，在月光下摆出冲锋阵型。

三日后细柳营校场，卫青望着外甥改进的连环马镫若有所思。霍去病正骑着未配鞍的青海骢，双足悬空表演镫里藏身："舅父瞧！这般便能腾出手使连弩..."话音未落，战马突然受惊冲向武刚车阵。少年凌空翻身，竟踩着车辕连续跃过九乘战车，落地时手中己多出车阵令旗。

李广的狂笑震落树梢积雪："周老儿该来瞧瞧！他宝贝的车阵成了猴儿戏的桩子！"老将军的穿甲箭应声离弦，将三百步外的车舆红缨钉在校场旗杆上——那正是太学祭酒昨日悬赏的《车战十问》竹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