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河灵雨：白衣女撑伞送来洗髓露

青河镇的暴雨来得毫无征兆，铜钱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尺高的水花。陈墨舟蹲在城南破窑的檐下，破棉袄早己湿透，怀里的吞灵钵却暖烘烘的，碗底的青河灵脉图上，代表破窑丐仙祠的红点正在雨中格外明亮。

"墨哥，水渗进来了！" 小顺子缩在他身边，牙齿打着颤，目光盯着窑顶漏下的雨线，"要不咱们去王记粥铺躲躲？"

陈墨舟没答话，指尖着讨饭棍上的剑纹。自西巷土地庙一别，他己激活七处丐仙祠，收编了二十三乞儿暗桩，可每次靠近青河干流，吞灵钵就会发出蜂鸣，像是在呼唤什么。此刻暴雨如注，他忽然看见河面上漂着片油纸，伞面绘着熟悉的狼头纹 —— 正是镇北军的战旗图案。

"当心！" 清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陈墨舟本能地翻滚，一柄淬毒短刃擦着鼻尖划过，在青石板上留下焦黑痕迹。他抬头，看见暴雨中站着个白衣女子，油纸伞面的青河灵脉图正在发光，伞骨上缠着的，竟是镇北军特有的乞儿草绳。

"你是谁？" 他握紧讨饭棍，破碗在怀中震动，碗底暗纹与伞面灵脉图隐隐呼应，"血手仙盟的？还是上清仙宗的细作？"

女子轻轻摇头，伞面转动，露出内侧用朱砂勾勒的青河秘境入口："陈墨舟，镇北王独孙，吞灵钵认主者。" 她的声音像青河的水，清冽中带着暖意，"我是青河渔女，也是...... 你母亲的同门师妹。"

陈墨舟的瞳孔骤缩，后颈的朱砂痣突然发烫。母亲生前从未提过同门，可眼前女子袖口的断刃纹，竟与母亲断臂处的旧伤一模一样 —— 那是上清仙宗叛徒才会有的标记。

"骗子！" 小顺子突然尖叫，捡起半块砖头砸向女子，"我娘说仙门的人没好人！"

女子轻笑，油纸伞轻轻一旋，砖头竟在半空凝滞，化作晶莹的水珠落回地面："小乞儿的爪子倒利，难怪能在乱葬岗收齐丐仙令。" 她望向陈墨舟，眼中闪过复杂情绪，"你娘临终前，托我给你带样东西。"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个破瓷瓶，瓶身裂着三道缝，用草绳勉强捆扎，却散发着浓郁的洗髓露香气 —— 那是母亲当年冒死从仙宗偷出的圣物，陈墨舟曾在幻境中见过。

"洗髓露？" 他的声音发颤，想起母亲断刃上的血，想起瘸子张大爷金丹碎落时的光，"你怎么会有......"

"因为我和你娘一样，都是上清仙宗的叛徒。" 女子走近，油纸伞遮住两人头顶的暴雨，伞面灵脉图在吞灵钵青光中显形，"二十年前，我们用洗髓露保住三千镇北军的灵根，却被仙宗斩断一臂......"

她掀开左袖，露出与母亲相同的断臂，断口处缠着镇北军的乞儿布："我叫江雪，你娘喊我阿雪。当年青河之战，是我护着襁褓中的你逃出重围，却在乱葬岗被血手仙盟追上......"

陈墨舟的讨饭棍 "当啷" 落地。他终于想起，在老乞丐的金丹幻象中，那个撑着油纸伞的白衣身影，正是眼前的江雪。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手心的，除了碎玉，还有半块绣着青河纹的帕子，此刻正贴在他胸口发烫。

"喝了它。" 江雪将破瓷瓶塞进他手中，瓶身裂缝处渗出的洗髓露滴在破碗上，竟让碗沿缺角处的金光大盛，"你的乞灵根还在凡胎阶段，洗髓露能帮你打通灵脉，让吞灵钵真正认主......"

话未说完，河面上突然升起十三道黑影，靴底的血手纹在暴雨中格外醒目。血手仙盟的 "十三狼卫" 到了，为首者腰间挂着镇北军的残刃，刃口还沾着乱葬岗的骨灰。

"陈墨舟，你逃不掉的！" 狼卫首领怒吼，手中战刀劈出腥风，"萧楼主说了，吞灵钵配洗髓露，正好祭炼他的兵魂幡......"

陈墨舟本能地将破碗护在胸前，却发现江雪的油纸伞己挡在身前。伞面灵脉图突然活化，青河干流的灵气如巨龙般汇聚，竟将战刀的腥风绞成碎雨。

"阿雪，你竟背叛仙盟！" 首领认出江雪，眼中闪过震惊，"当年你带着洗髓露消失，萧楼主找了你二十年......"

"背叛？" 江雪冷笑，断袖处突然飞出乞儿草绳，缠住对方战刀，"我不过是想起，镇北军的弟兄们，曾用自己的血，替我们仙宗弟子挡过三十三刀。"

她转向陈墨舟，眼中泛起泪光："墨舟，喝了洗髓露，你的乞灵根需要青河灵雨的淬炼。记住，咱们的灵根不是长在仙土上，而是扎在这暴雨里，泡在这泥水中......"

陈墨舟盯着破瓷瓶，瓶中液体泛着七彩流光，倒映出他满是泥污的脸。他想起娘说过的话："墨儿，洗髓露不是仙药，是镇北军的血和青河的水熬成的，喝了它，你就不再是凡人，却要永远当乞儿。"

"小顺子，闭眼。" 他突然咧嘴一笑，缺牙在雨幕中闪着光，"咱们乞儿喝仙药，就得用最脏的法子 ——" 说着，他将洗髓露倒进破碗，混着雨水和泥点，仰头饮尽。

剧痛从丹田炸开，陈墨舟感觉有千万根细针扎遍全身，掌心的狼头印与后颈的朱砂痣遥相呼应，竟在皮肤上勾勒出完整的镇北军战旗。吞灵钵突然脱离怀抱，悬浮在暴雨中，碗底的青河灵脉图与江雪的伞面完全重合，三百处丐仙祠同时亮起，如繁星落进青河。

"破碗吞灵，万乞归宗！" 他低喝一声，洗髓露的力量让他第一次清晰 "看" 见周围的灵气 —— 暴雨中的水分子、青石板下的灵脉、甚至狼卫战刀上的血腥气，都化作可吞噬的能量。

十三狼卫惊恐地发现，他们的灵气正顺着雨水流入陈墨舟的破碗，战刀在手中越来越轻，丹田越来越空。江雪的油纸伞突然收拢，露出伞骨上刻着的 "镇北" 二字，那是用她自己的灵根刻下的，永远指向青河秘境的方向。

"墨舟，青河灵雨只能持续三息！" 她将伞塞进陈墨舟手中，断袖处的草绳突然绷断，"带着吞灵钵去青河源头，那里有镇北王埋下的......"

话未说完，狼卫首领的战刀己劈面而来。陈墨舟本能地挥碗，碗沿缺角处的金光竟凝成实质刀刃，首接斩断对方战刀，余势不减，在对方眉心留下狼头形状的血痕 —— 正是镇北军的认主标记。

"你...... 你成了乞灵根圆满体！" 首领倒地前惊呼，"这不可能，洗髓露明明只能......"

"只能让仙门修士堕落？" 陈墨舟擦了擦嘴角的血，洗髓露的力量让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清越，"可我是乞儿，乞儿的灵根，本就是要在泥水里泡大的。"

他转身望向江雪，发现她己倒在泥泞中，断臂处的草绳被战刀割断，露出底下的狼头刺青 —— 原来她不仅是上清叛徒，更是镇北军的暗桩，用了二十年，将自己变成仙盟的刀。

"阿雪姨......" 小顺子不知何时跪在旁边，手中捧着从狼卫那里搜来的金创药，"墨哥，她快死了！"

陈墨舟抱起江雪，发现她怀中还揣着半块丐仙令，背面刻着 "青河渔女"。他突然想起在丐仙祠看见的手札，某位渔女百夫长曾用自己的灵根，为船队引航，最终沉尸青河。

"墨舟......" 江雪勉强睁眼，指尖指向青河上游，"源头的老槐树...... 树下有你爹的衣冠冢......"

她突然咳出黑血，血珠落在吞灵钵上，竟凝成母亲的面容："你娘当年没说完的话...... 镇北王没死...... 他在青河秘境...... 等你......"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青河灵雨。陈墨舟握紧她留下的油纸伞，伞面的青河灵脉图此刻清晰无比，源头处的老槐树标记格外明亮，树下刻着八个大字："乞儿归巢，灵雨洗兵"。

暴雨渐歇，陈墨舟站在青河岸边，看着手中的破碗。洗髓露的力量让他能看见每滴雨水中的灵气分子，能听见丐仙祠方向传来的微弱共鸣 —— 那是新觉醒的乞儿修士在呼唤他。

"墨哥，咱们去哪？" 小顺子抱着江雪留下的破瓷瓶，瓶身裂缝处还沾着洗髓露的残渍。

陈墨舟望向青河源头，老槐树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他摸了摸掌心的狼头印，现在的他能清晰感知到，三百处丐仙祠的乞灵根正在苏醒，像无数小火苗，在青河镇的每个角落亮起。

"去青河源头。" 他重新系好丐仙令，讨饭棍在手中幻化成青光大剑，剑身上多了道伞骨状的纹路，"阿雪姨说，那里有爹的衣冠冢，有镇北王的秘辛，还有......" 他望向手中的油纸伞，伞面灵脉图正在指引方向，"还有咱们乞儿的根，永远泡在青河的泥水里，永远喝着天下的苦雨，却永远能在破碗里，熬出甜来。"

小顺子似懂非懂地点头，跟着陈墨舟踏入青河，冰凉的河水漫过草鞋，冲走腿上的泥污，却冲不淡他们眼中的坚定。陈墨舟知道，江雪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镇北军二十年布局的一环，是母亲和她的同门用命铺就的路。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青河的雨雾中时，青河镇的乞儿们突然发现，手中的破碗变得格外轻盈，碗底的暗纹在雨后的阳光下清晰可见 —— 那是镇北军的战旗，是乞儿的剑，是他们在这吃人的世道里，唯一的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