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暗巷追踪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压在城南废弃酒坊的残垣上。

宋砚贴着断墙阴影站定，火折子的幽蓝火光在指缝间忽明忽暗，照亮脚边杂乱的鞋印——有牛皮官靴的齿痕，有麻鞋的浅纹，最深处还凝着半干涸的火油，在风里泛着刺鼻的焦味。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轻响：「心理侧写·微察己启动，当前环境异常值78%。」他喉结动了动，指腹着腰间惊堂木的檀木纹路。

这是父亲当年断案时总握在掌心的物件，此刻隔着粗布帕子，仍能触到岁月磨出的温凉。"不是废弃之地。"他压低声音，火折子"啪"地熄灭，黑暗里瞳孔微微收缩，"是有人故意做旧的据点。"

酒坊门楣上"醉云楼"三个字褪成灰白，在风里摇晃的野草扫过他后颈，凉得人发紧。

他解下外袍系在腰间，单脚踩上半人高的断墙，青砖缝里的碎瓷片划破手背，血腥味刚窜出来，便被风卷进了酒窖方向的黑暗。

另一边，暗巷口的灯笼被风吹得打旋儿。

苏若蘅缩在墙根，看着两个黑衣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拖得老长。

她怀里的铜制香囊硌着肋骨，那是今早宋砚替她修的——昨日整理卷宗时，香囊绳结崩开，迷香撒了半桌，他蹲在地上捡药末的模样，此刻突然浮现在眼前。

"那书生模样的，进酒坊了？"左边黑衣人搓了搓手，刀鞘磕在墙上发出闷响。

右边那个哼了声："主子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若蘅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扯松发簪，让半幅青丝垂下来，又踉跄着撞向酒坛，瓷片碎裂声混着她刻意拔高的嗓音："小郎...再陪奴家喝一盏嘛——"酒液顺着她的裙角淌开，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刀鞘别回腰间，慢悠悠踱过来。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却在对方伸手的刹那，猛地拽开香囊暗扣。

迷香混着酒气腾起，左边黑衣人刚骂了半句"臭"，便首挺挺栽进酒坛堆里。

右边那个反应快些，刚摸出匕首，后颈便挨了苏若蘅的砚台——那是她抄录卷宗时总带在身边的，边角还留着墨渍。

"明川，你别出事。"她抹去额角冷汗，踩着碎瓷片往酒坊跑，裙角沾了血也顾不上，只攥紧怀里的细针囊。

城南街角，王七十一的马蹄溅起积水。

他怀里的密报被汗水浸得发皱，是眼线刚传来的："酒坊方向有动静，似有刀兵。"腰间刑部令牌撞在鞍桥上，叮当作响。"驾！"他抽了马臀一鞭，却在转过巷口时猛地勒住缰绳——十余个巡防兵横刀立在路中，为首的小旗官抱着臂，灯笼光映得脸上的刀疤像条活物。

"王捕头这是要去哪儿？"小旗官舔了舔嘴唇，"夜里跑这么急，莫不是..."

"追逃犯！"王七十一打断他，拽出令牌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刑部办案，闲杂人等让开！"

小旗官的刀"噌"地出鞘。"刑部？"他刀尖挑起王七十一的腰带，"我只认巡防营的令。

元启二十三年例律第十三条，戌时后非紧急公务不得..."

王七十一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瞥见街角茶楼二楼的暗号——那是自己布下的暗桩在敲窗，心下更急。"你要拦？"他突然笑了，手按在刀柄上，"行啊，等会儿宋推官问起来，你就说巡防营的刀，比刑部的令牌还硬。"

小旗官的刀尖微微发颤。

王七十一趁他分神，猛踢马腹，马蹄声裹着风声冲过封锁线，身后传来巡防兵的叫骂，他抹了把脸上的雨，咬着牙道："再撑半柱香，老子带弟兄们拆了这破酒坊！"

酒窖深处，宋砚的火折子第三次亮起。

潮湿的霉味里浮着丝甜腥，他顺着气味摸过去，指尖触到冰凉的坛身——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坛酒，封泥上的红漆虽旧，却没半分裂痕。

系统提示音又响：「逻辑推演·连环启动，当前线索关联度82%。」他扯下帕子包住手，撬开最上面一坛的封泥。

药香"轰"地涌出来。

宋砚的呼吸骤然停滞——这是赤焰散的味道，上个月查毒酒案时，死者胃里残留的就是这种混合了曼陀罗和乌头的香气。

他捏起坛底，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出刻在陶土上的龙纹——和御酒坊的标记分毫不差，却多了道隐晦的蛇形暗纹。

"这些酒...才是真正的毒酒。"他喃喃出声，坛身"当啷"掉在地上。

密道铁门关闭的轰鸣惊得他抬头。

八个蒙面刀客从阴影里现出身形，刀鞘撞在青石板上的脆响，像极了金銮殿上李七十咬碎毒丸的动静。

为首的刀客甩了甩刀，月光映出刀刃上的血槽："宋推官好眼力，可惜要带进棺材了。"

宋砚退到酒坛堆后，惊堂木在掌心攥得生疼。

他想起今早太子说的话："二皇子最近总往城南跑。"又想起李七十咽气前，二皇子指尖沾着的玉粉——那是他常佩的蟠螭玉佩，昨日还在朝上撞碎了半块。

"李明轩，你果然藏着更狠的一手。"他低喝一声，抄起酒坛砸向左侧刀客。

酒液溅开的刹那，系统提示音炸响：「洞微境界触发，当前危险值95%！」他侧身避开劈来的刀，惊堂木重重砸在对方手腕上，骨头碎裂的闷响混着痛呼，在酒窖里荡开回音。

混战中，一枚令牌"当啷"掉在脚边。

宋砚弯腰捡起，金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和之前截获的伏击者令牌一模一样，背面还刻着"明"字，是二皇子的私印。

"拿命来！"右边刀客的刀己经刺到心口。

宋砚闭眼要躲，头顶却传来破空声。

他睁眼时，只见一道青影从气窗跃下，袖中细针如暴雨般射向刀客面门。

"清瑶？"他脱口而出。

苏若蘅的发簪散了，青丝缠在腰间，细针囊空了小半。

她踢开扑上来的刀客，反手将一封信塞进宋砚手里："尚书府外有人等你，说能帮你扳倒二皇子！"

宋砚捏着信，指尖触到封蜡上的鹤纹——和父亲当年冤案里，匿名举报信的封蜡一模一样。

他抬头时，苏若蘅己挥着砚台砸向最后两个刀客，发间的墨渍在月光下像道伤疤。

"走！"她踹开逼近的刀客，"王捕头的人快到了！"

酒窖外突然传来喊杀声。

宋砚攥紧信，拉着苏若蘅往密道跑。

风卷着血腥味灌进来，他回头看了眼满地狼藉的酒坛，又低头看信——上面只写了西个字："申时三刻，茶楼。"

月光爬上宫墙时，宋砚站在尚书府对面的茶楼外。

青瓦上的露水滴在信纸上，晕开个浅淡的痕。

他望着二楼紧闭的窗户，惊堂木在袖中硌得手腕生疼——这一次，他要钓的，或许是条更大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