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尚书府暗访

签押房的窗纸被晨风掀起一角，苏若蘅的指尖还停留在绣囊的收口处。

玉牌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掌心，她垂眸时，发间木簪在晨光里晃出一道淡影："缠枝青莲纹，大理寺典籍里记过，这是元启十年前尚书府内眷的信物制式。"

宋砚的拇指着玉牌背面的刻痕，那道模糊的印子与陈三十七从火场捡回的残片严丝合缝。

系统面板在他视网膜上闪烁，"逻辑推演·连环"技能自动展开，残片上的"青莲银十万两"、沈文博骤变的脸色、父亲当年卷宗里"通匪案"中突然消失的十万两军饷——这些碎片在他脑内连成金线。

"清瑶。"他抬眼时，眼底沉得像未化的霜，"你昨日说大理寺密信里提到'暗桩渗透'，可会与这青莲有关？"

苏若蘅的手指轻轻抠住桌沿，腕间的银镯磕出细响。

她从袖中抽出半页纸，火漆印在阳光下泛着暗红："昨夜值房，我翻到三年前的旧档——尚书府每年往江南采办贡品的账册，总有两箱'特供锦缎'下落不明。"她将纸页推过去，"锦缎清单上的编号，与陈三十七火场残片的墨痕位置重合。"

宋砚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父亲被毒杀前最后一封家书中，也提到过"江南贡道有暗渠"。

他握紧腰间的惊堂木，木纹里"明"字硌着掌心——那是父亲入狱前连夜刻的，说等他当上推官，要替百姓敲断所有冤狱的锁链。

"今夜子时，我要混进尚书府后巷。"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铁，"沈文博说库房走水，可残片能烧出青莲纹？

他怕的不是火，是有人要灭口。"

苏若蘅的睫毛颤了颤，伸手按住他欲收的惊堂木："我查过，尚书府每月十五寅时会收江南贡品。

护卫队里有个陈九，是我表舅的徒弟，他今夜当值。"她从怀里摸出套玄色短打，"这是他的号衣，我改小了尺寸。"

宋砚的指腹擦过号衣领口的盘扣，那里还留着淡淡皂角香。

他忽然想起昨日在沈府，沈文博摸茶盏时，拇指内侧有圈茧子——那是常年握缰绳的痕迹，而江南贡道的押送人，拇指内侧正是这样的茧。

"三十七。"他冲门外喊了声，陈三十七的身影立刻闪进来，腰间的捕快腰牌碰得叮当响，"换衣服，跟我走。"

子时三刻的月光像层薄霜，覆在尚书府后巷的青瓦上。

宋砚和陈三十七缩在墙根，陈三十七的短刀在袖中硌着他的小臂："大人，这墙根底下有车辙印，新的。"他蹲下身，指尖蘸了蘸泥，"带木香，是装锦缎的木箱磨的。"

系统提示音在宋砚耳边响起："检测到'洞微'技能触发条件，现场还原度+15%。"他顺着车辙看过去，墙脚的青苔被蹭掉一片，露出底下的青砖——有人常走这条道，连苔藓都不长了。

"那边。"陈三十七捅了捅他的胳膊，指向偏院的月亮门。

门内有间挂着"松风阁"匾额的屋子，窗纸透出昏黄灯光。

两人贴着墙根挪过去，窗缝里漏出沈文博的声音，带着股咬牙切齿的狠："那宋砚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查完火场查库房，再这么下去——"

"那就让他永远查不了。"另一个声音像块磨过的石头，带着官场上惯有的冷硬，"你当尚书府的银子是白淌的？

当年宋伯安不肯改通匪案的供词，现在他儿子又来翻旧账......"

宋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父亲的名字像把刀，猛地扎进他心口。

他握紧陈三十七的手腕，正要撤退，院角突然亮起灯笼——两个巡夜的仆役举着梆子走过来，灯笼上"尚"字在夜色里红得刺眼。

"什么人？"其中一个粗着嗓子喝问。

陈三十七拽着宋砚往假山后躲，腰间的号牌撞在石头上，"当啷"一声。

"追！"灯笼光如潮水般涌来。

宋砚拉着陈三十七往巷口跑，靴底碾过青石板的碎渣，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拐角处突然冲出个黑影，手里的刀泛着冷光，宋砚旋身避开，刀锋擦着他左肩划过，火辣辣的疼。

"都住手！"一声断喝从巷口传来。

张三十九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靛青锦袍上绣着金线云纹，手里摇着个白玉折扇，"这是我新收的护院，夜里出来解手，冲撞了各位。"

巡夜仆役的灯笼光扫过张三十九腰间的玉佩——那是尚书府外宅的通行玉，立刻哈着腰退开："张爷您早说，误会，误会。"

等脚步声渐远，张三十九的折扇"啪"地合上，敲在宋砚肩头："宋大人好胆量，夜闯尚书府。"他扫了眼宋砚肩上的血痕，从怀里摸出个瓷瓶，"沈文博那老匹夫，当年在扬州抢我盐引，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三人躲进巷尾的醉仙楼，张三十九筛了碗酒推过去："我手里有份青莲暗桩的联络名单，沈文博明日午时要在城西别院见尚书府的大管家。"他压低声音，"那老管家手里有本账，记着这些年往各个衙门送的银子——包括当年宋推官的案子。"

宋砚的手指扣住酒碗，酒液在碗里晃出涟漪。

系统面板上"照胆"技能的进度条突然跳动，提示"关键线索出现"。

他盯着张三十九眼底的暗涌，那里面有恨意，也有算计，但至少此刻，这人的话可信。

"大人！"陈三十七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窗外的月光被云翳遮住半角，檐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猫爪挠过青瓦。

宋砚猛地回头，只见檐下立着个黑衣女子，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她手中的玉牌上——正是今早州衙门前那个缠枝青莲纹。

女子抬眼时，宋砚看清了她的面容。

不是苏若蘅，可那双眼尾的弧度，像极了父亲旧画像里，母亲未出阁时的模样。

他刚要起身，女子却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里，只余下檐角铜铃被风撞响，叮铃铃的，像极了幼时母亲摇的拨浪鼓。

陈三十七凑过来："大人，那是......"

"走。"宋砚将酒碗重重搁在桌上，酒液溅湿了张三十九的袖口。

他摸了摸肩侧的伤口，血己经止住了，可心口的疼却更甚——那女子手中的玉牌，背面似乎也有半枚印章，和陈三十七尸身上的刻痕，和他袖中的玉牌，恰好能拼成完整的一方。

窗外，更夫敲过西更，梆子声里混着隐约的马蹄声，正往城西别院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