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毒影重现

一更梆子敲过，大理寺后墙的青藤簌簌作响。

宋砚贴着墙根站定，仰头望着三指宽的墙缝——苏若蘅说过，戌时三刻巡夜队换班，这段矮墙年久失修，砖缝里塞着她今早偷偷松过的青砖。

“接着。”

头顶传来细若蚊蝇的响动，一方铜钥匙擦着他耳尖落在脚边。

宋砚抬头，只见墙内垂着半幅月白裙角，苏若蘅的声音裹在风里：“第三排架顶有个檀木匣，装着元启七年所有验尸卷宗。莫碰右边的鎏金锁，那是新换的机关。”

他弯腰捡起钥匙时，指尖触到金属表面的温度——是苏若蘅捂了半宿的。

喉结动了动，终是将钥匙攥进掌心，借藤条翻上墙头。

档案库的霉味裹着松烟墨香扑面而来。

宋砚摸黑避开地上的砖缝（苏若蘅说过，第三块砖踩上去会响），火折子刚擦出微光，就被一只手按住。

“别点灯。”苏若蘅不知何时从阴影里走出来，素色襦裙沾着墙灰，“我用朱砂在匣锁上做了记号，若有人动过，颜色会变。”她递过一方丝帕，“垫着开，别留指纹。”

宋砚的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薄茧——这是常年握笔抄录卷宗留下的。

他垂眸打开檀木匣，泛黄的纸页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第一卷就是“宋伯安毒杀案验尸记录”。

“这里。”苏若蘅的指尖点在“尸斑呈青紫色，七窍有黑血凝结”一行，“鹤顶红中毒的尸斑该是酱紫色，我查过《洗冤集录》，七步断肠散才会……”

“七步断肠散。”宋砚的声音突然发紧。

他翻到匣底另一卷，《太医院毒经残页》上歪歪扭扭记着：“此毒由钩吻、乌头、鹤顶红混制，毒发时肠断七寸，尸斑青中带紫——与父亲的症状分毫不差。”

苏若蘅的指甲掐进掌心：“这毒配方极秘，我在大理寺十年，只见过三次记录。前两次都是宫眷争宠，第三次……”她突然噤声，目光扫过窗外晃动的灯笼影。

巡夜梆子在院外响起。

宋砚迅速将卷宗归位，锁扣咔嗒落定的瞬间，苏若蘅拽着他闪进西侧书堆。

脚步声擦着门框过去时，他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沉水香——是今早替他理官服时沾的。

“明日我去太医院。”宋砚压低声音，“查元启七年御药房的出库记录。”

苏若蘅抓住他的手腕，指节冰凉：“那是龙潭虎穴。赵一百五十八分管太医院，他……”

“我知道。”宋砚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丝帕渗进来，“但若这毒真出自宫禁，父亲的案子就不是普通的官场倾轧。”

天刚擦亮，宋砚就着残茶咽下冷掉的炊饼。

他望着案头父亲的旧笔记，“白一百六十三”的字迹在晨光里格外刺目——昨夜刺客提到的密约，和这毒，该是同一条藤上的瓜。

太医院的偏厅飘着药香。

刘一百六十三捻着花白胡须，盯着宋砚递来的“大理寺临时差遣”令牌，指节把茶盏捏得发响：“元启七年的旧账……早该烧了的。”

“刘太医可知，当年州城大疫，令郎的药方还是家父誊抄的？”宋砚从袖中摸出半块碎玉，“这是令郎病愈时送的长命锁残片。”

刘一百六十三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盯着碎玉看了半刻，突然起身闩门：“跟我来。”

尘封的木柜在青砖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刘一百六十三抖开油布，露出一摞泛黄的账册：“御药房出库要盖三重印，这是底册。”他翻到元启七年西月那页，手指突然顿住，“怪了，西月初九有笔‘七步断肠散’的领药记录，领用人写着‘匿名’，可……”

宋砚凑过去，只见“领用人”一栏的墨迹比别处深些，像是刻意掩盖过什么。

他指尖轻触纸面，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验尸术·初判触发，检测到墨迹含微量金粉——宫廷特制密信墨水】。

“这墨……”刘一百六十三的声音发颤，“只有内廷批红用的‘金章墨’才掺金粉。”

宋砚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借整理账册的动作遮住表情，系统面板上“卷宗值”正在疯狂跳动——十年了，父亲脖子上那道青紫色的勒痕（其实是毒发时的尸斑）终于要见天日了。

“有劳刘太医。”他将账册原样放回，“今日之事，宋某定当……”

“宋推官！”王一百六十六的声音在院外炸响。

这捕快平时最是稳重，此刻却跑得跌跌撞撞，“查着了！当年送药的周太监，上个月被发现在净房吊死，舌头伸得老长，身上没伤——可仵作说，他指甲缝里有乌头粉！”

宋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扯下腰间的惊堂木攥在掌心，那是父亲留下的，边角磨得发亮。

系统提示【逻辑推演·连环】开启，碎片在脑海中拼接：匿名领毒、周太监暴毙、金章墨……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

“陈书吏。”他当晚就敲开陈一百六十西的家门，“麻烦比对这残片上的墨，和赵大人私印的墨迹。”

陈书吏推了推眼镜，用放大镜仔细比对半刻，突然倒抽冷气：“宋推官你看，这金粉的分布——和赵大人上个月批的《太医院规制》完全一样！”

月光爬上窗棂时，宋砚在案前铺开新纸。

他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最后重重落下笔：“父仇未雪，怎敢轻言归途。”墨迹未干，窗外忽有风声掠过。

他猛地抬头，只见窗纸上一道黑影闪过，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案头的玉简不见了——那是方才整理线索时，从父亲笔记里抖落的，刻着“白龙”二字的老玉。

宋砚握紧惊堂木冲出门去，院中空无一人。

墙角的青苔上有半截带泥的鞋印，是云纹底的——赵府的暗卫，常穿这种鞋。

更鼓声中，他摸出怀里的玉佩，“白龙未死”西个字硌得胸口生疼。

系统提示音响起：【终极真相进度：87/100】。

“清瑶。”他对着月亮轻声道，“明日我要借你的采办腰牌。赵府的后厨，该查查他们新得的那批香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