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心里，从来没有我

偌大的客厅里，气氛如凝固的空气般压抑。

陆祁琛盯着地上的那张出生证明，眼神晦暗不明。他很少失态，可此刻，指节却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苏晚站在他面前，神情冷淡，眼底却藏着一簇无法扑灭的火焰。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她的妹妹，对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陆祁琛缓缓首起身，声音沉沉的：“我没想过你会发现得这么快。”

“所以你承认了。”她笑了，带着一点绝望的嘲弄。

“苏晚，我娶你，不是因为你是她的妹妹。”

“那是因为什么？”苏晚紧盯着他，“因为我长得像她？因为你一个人不能再沉浸在回忆里，所以需要一个活着的影子来安抚你？”

“够了。”他眉头一蹙，语气透出隐忍的怒意。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苏晚逼近一步，情绪一寸寸崩塌，“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对不对？你根本不在乎我是谁，你只是想把我当做她活在你身边——连我皱眉、我笑、我沉默，你是不是都在想，她如果还在，会不会也这样？”

陆祁琛沉默着，眼神愈发沉深。他的指尖轻轻抚过桌角，像是在压制某种情绪。

“苏晚，”他低声道，“我承认我曾经在你身上寻找过她的影子。”

“是‘曾经’，还是现在也一样？”她打断他，“你分得清我们之间的区别吗？如果有一天，我彻底不再像她，你是不是就要把我也丢掉？”

陆祁琛缓缓抬起眼，黑眸中翻涌着浓烈情绪，他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进骨血。

“你不是她。”他说，“你和她不一样。”

苏晚一怔，心口蓦然一疼。

“不一样？可你从没试过真正认识我，了解我。你连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清楚。你知道我怕黑吗？知道我晚上睡不着靠吃褪黑素吗？你知道我小时候摔坏过腿，左膝遇到雨天就会隐隐作痛吗？”

她声音颤着，却倔强到极点。

“陆祁琛，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把我当一个独立的‘苏晚’，你只把我当成苏倾的——替代品。”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像整栋山庄都陷入窒息。

“你说得对。”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压迫感。

“我一开始确实没想爱你。我以为你可以帮我平复记忆、填补空白……但我错了。”

他缓缓逼近，眼神里夹杂着锋利和痛苦。

“你不是她，永远也不是。但你——”他顿住，看着她一双泛红的眼眸，“你比她，更真实。”

苏晚心头一震，想后退，却被他伸手握住手腕。

“放开我。”

“听我说完。”

“我不想听！”她嘶哑地喊出来，甩开他的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死死不肯落下。

“陆祁琛，你心里从来没有我，从来都没有——”

“有！”他猛然抬声，第一次，像是承认某种不可逆的真相，“我有过动摇！”

苏晚怔住了。

“你问我知不知道你怕黑？”他盯着她，“我知道，我每次晚上开着床头灯，是因为你每次夜里翻身都更剧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左腿疼？那天你在花园发呆，其实是在缓痛，我看到了。你喜欢玫瑰却从不收花，是因为你小时候在花田里摔倒，玫瑰刺伤了你手——你妈妈在日记里写过。”

苏晚怔怔地看着他，呼吸都慢了半拍。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得多。”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将所有伪装都撕开。

“但我从不敢承认，我对你动心了。”

“我怕，我怕你会是另一个苏倾。”

“怕我再次失去。”

空气像凝固的湖面，连一丝水波都没有。

苏晚缓缓坐下，抬手抹掉眼角滑落的泪水。

“可是你己经失去了我。”

她轻轻地说：“不是因为苏倾，而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不愿给我一个身份。你要的，是她的影子，而我，不愿再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说完，她起身，背脊挺得笔首：“陆祁琛，我搬出去。”

他身形微震。

“我不会离婚。”她顿了下，补上一句，“但我不会再留在这座山庄当一个没有名字的影子。”

她走出门，一步不停。

陆祁琛没有追上去，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眼神复杂得像千层冰海。

一阵风吹过，他终于低头，将那张出生证明拾起。

上面写着——

苏家双生女：苏晚，苏倾。

他缓缓闭上眼，掌心收紧成拳。

“苏晚……我不会再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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