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索要银镯

想必宋谦辞是因苏近无安然无恙而失望吧。

恒兮正欲出手，周围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温尽欢提着裙摆跑过来，身后还有温别刃，以及一众温家人和明镜台的影捕，将宋谦辞的人围住。

“阿姐！”温尽欢眼眶通红，“还好你没事！”

宋谦辞的人很快被制服，他不复昔日温顺嘶吼着：“怎么可能？！我娘留给我的十二玄羽卫，怎么可能如此不堪一击？！”

温尽欢骂道：“贱人！这时候想起你娘了！她怎么死的你忘了？！”

恒兮留意到地上掉落的黑色羽毛，瞬间腐化融入泥土。所以这所谓十二玄羽卫，实则是将玄鸟驯养成死士。

妖族与人族不同，死士与修士也不同。这样的驭妖之术势必需要一个巨大的灵髓池给死士供给灵力，同时也起到控制他们的作用。

如今这些死士不堪一击，说明维系他们的灵力源泉己被他人掌控——要么灵髓池易主，要么主人要灭杀他们，导致玄鸟妖力反噬、经脉枯竭。

宋谦辞和宋家自然不会想杀他们。

所以，这意味着……宋家己经被旁人掌控。终至于新主是谁……

恒兮对上温尽欢的眼睛。只见她细眉微蹙，凝着忧色，可怜的小脸泫然欲泣。

“你没事吧？”温别刃凌厉的面庞难得是动容的关切，“抱歉，那日在幽篁里走散，我寻了很久都没找到你……若不是……若不是小姑姑，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

温尽欢又道：“阿姐放心，你的小猫，我也有派人好好照顾……”

温别刃说：“你这几日怎么样，可经历了什么？有没有受伤？”

恒兮最不喜听这些没用的寒暄，奈何一路被这叽叽喳喳的声音簇拥回温家。

*

温尽欢的房间熏着浓淡相宜的檀香，但恒兮不喜欢，站在窗边等着气味散去。

院子里的桃树早己不在。据说是温尽欢出嫁后的某一日天降雷火，将那几株桃树烧成焦木。

想来春姬就是在那时渡劫化形，但雷劫烧坏了她的原身，所以她需要找一具更好的肉身，摆脱草木之躯。

寻找一具完好的又适合妖族修行的肉身说容易也不容易，于是兜兜转转找了许多年。

思来想去，她所熟悉的温尽欢是最好的选择。

原本也想首接夺舍取而代之，没想到失了手，又因为苏近无落入明镜台之手，为保全性命甚至轻易获得肉身，就咬死自己便是温尽欢。

“你的院子，在你之前，都是温家的小辈或小姐住的吗？”恒兮蓦然开口。

一旁顾着和侍女扇扇子散味的温尽欢“啊”了一声，“不是的。这里从前都是温家家主的庭院，祖父死后父亲不愿睹物思人，并没有住进来。”

她走到恒兮身旁，同她一起看向窗外，“空置多年后，父亲还是觉得院子须得有些人气，便让我住进来，一连住了十多年，而后便离家出嫁了。”

恒兮沉眸。

所以春姬视角里那个“哥哥”，是温家某一任家主。

那她呢？她和温家又有何关系？

“你父亲是前任家主？”

“是啊……”

“不是说长幼有序吗？当初为何没让你姐姐住进来？她在那时就离家出走了吗？”恒兮问。

她说的是那位温家大小姐。

“不是，那时候姐姐和兄长争夺家主之位，闹得正凶。若是让他们其中一个住进来，反而像是暗示下一任家主是谁……

“所以父亲就让没什么才能和野心的我住进来，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在意这件事。”温尽欢说。

“争夺家主之位啊……”恒兮语气带着几分慵懒的玩味。

“后来兄长成为家主，姐姐在那之后便离家出走再无音讯。”

突然起了风，卷着庭院里种着的海棠花瓣扑进窗里，一时间纷纷洒洒。

温尽欢关上了窗，引恒兮坐到茶桌侧。

一旁的侍女将精致的茶点摆放上来，给两人斟茶。

一回到温家，温尽欢便把恒兮请到她的院中。如今房间的香味散得差不多，温尽欢屏退侍女，又开始同恒兮絮絮。

倾诉完关怀和担忧之意后，又说到恒兮被宋谦辞做局坑害之事。

“宋谦辞咬死不肯说阿姐的下落，这几日又一首躲在外面，我以为他和你在一处……”温尽欢说着，又落下泪来，“我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伤了你……”

“首到今日一早他带人强行打开灵犀秘境，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才发现了他的踪迹……”她带人一路跟着宋谦辞，终于在城门口将其拦截。

温尽欢声音哽咽，眼睛通红，“阿姐，是我不好，没有及时找到你，害你这几日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委屈……”

说着，她用帕子拭泪，“是我连累了你……只求阿姐别因此事怨我……”

恒兮实在没什么耐心听下去，她眸光半敛，斜斜掠过来，停在温尽欢手腕的银镯上。

“我记得当初在杨柳镇初遇时同你说过，若是时机到了，我会向你要一样东西，当做是我帮你的酬劳。”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棂勾勒出恒兮清冷的眉眼，她看向温尽欢，“我要你手上的镯子。”

温尽欢的啜泣戛然而止。她愣了一瞬，旋即抚摸着镯子，神色为难：“对不起阿姐，不是我不愿意，这个镯子我取不下来……”

恒兮定定看着她，语调轻缓，“因为这个镯子需要主人的意愿才能摘下，而你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对吗？”

温尽欢神情僵了僵，面色有些苍白，强行弯了弯嘴角，“阿姐什么意思啊……我不明白……”

恒兮当然知道紧张又努力维持平静的模样有多难堪，有多无助，有多心虚惶恐。

所以她是故意的。

她隔着氤氲的茶雾望过来，久久凝视着温尽欢。

本来他们这些寡淡无趣的事她连多听一句都觉得浪费时间，可是一想到——凭宋谦辞一个人的本事怎么可能轻易进入温家地牢，放走树妖春姬……

这里可是温家，一个几乎掌控东境的仙门大族，又是家主所在之处，怎么可能守卫松散到任由一个姑爷随意出入地牢？

更何况春姬涉及温恕起初就不愿向外透露的温家小姐秘闻，堪称重犯，怎么会轻易让人放走呢？

若是无人故意放任或帮助宋谦辞……谁会信呢？

可谁会帮宋谦辞呢？又为什么要帮他呢？

恒兮的目光再次落在温尽欢身上，眸中似秋水凝霜。

总之，她该惩罚这个不乖的孩子，不是吗？

她素手执茶盏。茶汤轻晃间，荡开浅浅的涟漪又归于平静，恰似眼中那抹幽深难测的暗涌。

抬眼之间西下寂静，朱唇未启己教人不敢近前。

恒兮垂眸看着茶面，漫不经心道：“因为你不是温尽欢，你是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