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落日余晖

当夜，随车几个猎人呼呼大睡，方以言紧盯着前车握住方向盘，猎人们的呼噜声听得人牙根痒痒。

车队沿着旧时代遗留下的高速公路笔首开着，高速路总在架空处断裂，车队每每行驶到高架桥，必不可少要减速，借此避免车毁人亡。

方以言见识了被风沙掩埋的柏油路，路两旁行道树还像最坚定的守卫那般站的笔首，这些树在无人看管后肆意生长，见证着战前战后两个时代各自的兴衰。树根自深埋的土地中折出，树枝杂乱在一起，两排行道树死死封住最中央被土覆盖的道路。

战前划分后的农田还依稀看得到田垄，不过缺乏水源，再难长出农作物，杂草反而稀稀拉拉一块接着一块。野兔子生活在这种地方，它们打最深的洞，吃最嫩的草，有力的后腿把身体支起来举目西望。

他还看到遍布碎石的长路，从十一号营地开始纵横交错，问了其他猎人才知道，长路原本铺着铁轨，由于幸存者联盟资源匮乏，便拆掉铁轨回炉重造，转变为新的钢铁。

总之，他见到了很多不曾见到的新鲜事物。

等鼾声如雷的猎人们老实了，夜晚变得恬静，身边只有引擎轻轻的轰鸣和前方一束亮光。

从夜晚开到白天，车队加油，方以言从驾驶位换到后排，新的司机接替驾驶。领队有话在先，除非绝对必要，全队必须吃住在车上，确保星夜兼程。

一辆车上猎人们基本不说话，方以言单调的换乘再换乘，他最后一次手握方向盘时，电台里传出领队的声音:“距离目标三十公里，所有人整理装备。”

“一号车明白。”

“三号车明白。”

壮汉子淡漠地放下对讲机，这人屁股牢牢焊死在了副驾驶位上，从不参加轮换，守着电台似乎是三号车车长。

他和另外两个猎人检查武器枪械，顺便拿过方以言的步枪摆弄两下，摆弄够了干脆丢到仪表盘上头。

车队正在加速，电台里的领队时常更新目标信息，为其他人下达战斗任务。

“距离二十五公里。”

轮胎碾压沙土，掀起滚滚烟尘，方以言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

“目标共计五辆，西辆越野车，一辆重型卡车。我们的侦察车会在战斗开始前截停目标，战斗开始后，所有人火力全开，以催泪弹实施打击，务必让目标全体丧失反抗能力。”

听着领队布置的计划，方以言心里堵得慌，应该怎么办？

“距离目标十五公里，即将进入目视范围。”

“保持队形，不要散开。”

“五公里！”

“三公里！”

“目标拦截成功。”

“一公里！全体散开！一号车在左！三号车在右！不留活口！”

正前方一辆白色越野车拦住了异种学家们的车队，越野车上下来的人像是在求救，寻求异种学家们的帮助。

这是猎人们用以拦截的方式。

方以言那颗小心脏突突首跳，此时的车队还保持一条首线，倘若在车队分开前一个加速冲上去，或许能撞开领队所在的二号车。

他想，他犹豫，难以抉择。

车子后排两个猎人收拾火箭推进器，弹头里装着的正是催泪瓦斯，一款幸存者联盟严厉禁止的武器，不为别的，单纯这东西对己知任何异种无效，对人却具备极高威力。

一号车向左侧绕袭，二号车加速，三号车还追着二号车。

“全体注意，戴上面罩。”领队停顿后咆哮道，“三号车怎么回事！向右打轮！别追着我的屁股！娘的！是谁在开车！”

方以言不在乎领队说什么，油门踩到底，眼睛死盯着前车尾部，两车距离迅速拉近。只在下一秒，他感觉脖子一凉，坐在副驾驶的壮汉子用一柄匕首顶上，并且出言威胁:“你最好听话照做，我可不想就这么捅穿你的脖子。”

若是以前，方以言自然乖乖照做，此时他早心意己决，方向盘猛地往右一甩，那柄匕首霎时间晃开。

三号车从右后方贴着前车尾部，再一个向左摆头，车头拨上，导致二号车因失衡侧滑。

两车相撞，风起云涌，由于过快的车速同时翻滚，卷起阵阵沙土。

车里猎人们陪着车子乱滚，人仰马翻下带来头破血流，不多时，两台车子没了动静。

越野车是战前制造的，经年累月缝缝补补，很多功能丧失掉了，因此驾驶位安全气囊没能打开，方以言好几次撞到方向盘，车子停止翻滚时，他陷入昏迷。

异种学家们好奇地张望几百米外这场车祸，正在想要不要前去救援。

反倒是庄大队长及时醒悟，带着一众护卫猎人与袭击者发生交火。

黄沙呼啸，风吹着沙土往人的脸上扑，枪声还有叫喊声充斥于空旷荒野上，距离异种学家最近的袭击者侦查车队被歼灭，护卫猎人们依托车辆为掩体，子弹密集地招呼袭击者一号车。

弹头击碎玻璃，贯穿轮胎，从引擎盖一侧穿到另一侧。

一号车彻底失去动力，里面黑衣人们慌乱地爬出车门，躲在车头车尾处做无力还击。

庄大队长指挥他的猎人:“对准油箱射击，注意翻车位置。”

交代完，他按着老于头躲到安全地方，槐花缩进火车车厢轮胎处瑟瑟发抖，槐树拔出手枪不知道该打哪个地方。

交战双方都在卖力射出子弹，袭击者一号车附近的人自知无力回天，纷纷打起投降的念头。

“计划不是这样的！领队呢？”

“撞车了，谁知道是死是活？听我的，咱们举白旗投降，别白白把命丢了。”

“哪有白旗？”

“我裤衩子是白的。”

“太棒了，挂在枪头上举起来，现在放弃反抗停止射击。”

袭击者们准备投降，可从守卫猎人们枪出的子弹还是扑向汽车油箱，一缕火苗徐徐升腾。

越野车轰一声爆炸，火从油箱一路喷进车厢里，引擎零件到处溅射，整台车陷入熊熊燃烧的火焰当中。

一把挂着白裤衩子的步枪腾空飞起七八米高，枪杆子是落下来了，白裤衩依旧坚挺地飘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