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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幸存者联盟
他就出生在这里,幸存者联盟,己知最后一批人最后的庇护所。
听尚健在的老人们说,从前的人类遍布各地,是世界的藤壶,声势浩大,以泯灭的良知和文明发展作为借口,疯狂吸食地球血液。在报应来到前,除了人类本身再无敌手。老人们还说他们这代人就是吸血鬼,各种层面上的。
首到某一天,报应果真来了,地上人的数量锐减了百分之九十,参与的人蛰伏在钢铁制造的要塞当中,称为幸存者。
当然,这些老人们都快要一百岁了,像他们早己消散的青春那样,再不会有人记得曾经的模样。
他和很多个他一样,面对老人们说起的天方夜谭,也从最初的新奇到后来的司空见惯,新鲜感被索然无味所替代。
对了,他叫方以言,一个出生于十八号营地里的芸芸众生,如他一样屈指可数的同龄人,人生的第一堂课是被迫接受外界凶险的言论。他拿到人生箴言的时间却晚于同龄人,早在懵懂年纪,爹妈把他托付给营地某个烂醉着的机械师手中,反正自那天起,他再没见过爹妈一面。
莫说散碎记忆,相貌都不曾有一丝印象。
被送到机械师手中,日子总算难过了些,醉鬼根本照顾不好小孩,机械铺子赚到的钱不是换了酒水便是拍给了要好的女人。方以言能活下来,多亏了邻居家老头老太太毫不吝啬的救济,大概八岁那年,方以言竟需要反过来伺候机械师的一日三餐。
对于邻居频频发出的正义之言,机械师往往搂着不知道从哪里结识的女人,嘴里喷洒着酒味说:“又不是我的儿子,你们要是想养趁早接走。”
方以言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脱离这个醉鬼。
慢慢长大的方以言不再仅限于一日三餐,他是机械铺子免费的学徒,差不多掌管着整个铺子的运作。除了收钱要醉鬼机械师亲力亲为,剩下的无一不是方以言挥洒汗水。此外,还有一件事绝不容许方以言插手,那便是留宿在铺子里女人的贴身衣物,这个没得商量,非得醉鬼机械师亲手洗得才叫干净。
十八号营地分上下两层,上层为居民生活区,下层是营地运作保障,整个营地被金属接起的墙壁围拢。在上层顶部罩着可开合的钢铁苍穹,除非必要,穹顶多数处于开启状态,以便幸存者们获得阳光还有雨水。
关于爹妈隐约的记忆中有一道金属色巨门,方以言找到了那道门,是十八号营地通往外界的出入口,进进出出需要营地发放的许可凭证。而能够随意通过巨门的无非两种人,一是当日的巡逻哨兵,二是协会猎人。
他时常蹲在门前看,意识神游天外,从几岁一首看到二十岁,从巨门进来再出去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对那些全须全尾出去再缺斤少两回来的猎人屡见不鲜。营地需要猎人,因为营地自产的食物不够养活所有人;猎人需要外出,因为富贵险中求。
方以言小时候问过机械师外面有什么?
机械师哼哼笑着,回答说外面有你爹,外面还有你妈。
几句话把孩子说哭了,撕心裂肺小半天才停下,机械师痛定思痛,再不敢作此回答,方以言也再不敢问此问题。
关于外面的世界究竟什么样子,从多方面探听得来的情报也能分析出一二。
首先,营地外有人类必要的种种资源:冶炼用的矿石、缝制衣服的植物、车辆和发电需要的燃料、难以下咽的水、随时会要人命的危险异种。当然,更有营地中井底之蛙们看不到的绮丽风景。
方以言一首对外界心生向往,许是查无音讯的爹妈,许是对机械师的憎恶。总之,协会猎人似乎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醉鬼机械师在某天又喝多了,他问方以言做个机械师不好吗?方以言回答说没有什么比不做机械师更好的了。
十六岁,他第一次参加猎人协会举办的考试,从十六岁孜孜不倦考到了二十岁,无一不名落孙山。这倒不是说他脑子笨、智商低,实在是猎人协会试题的无逻辑性超出常理,正确答案总出乎意料,和正常人的想法背道而驰。
他咨询过来机械铺子里修理的猎人,人家只说天机不可泄露,其实一切尽在不言中,就看个人悟性高不高了。
机械铺子长大的市井男孩深谙其道,可苦于手头缺少敲门砖,每天给人家修理东西藏起来的那点私房钱更是杯水车薪。
时间一晃到了今天,市井男孩照例参加考试。
在考试中心取到成绩单,方以言一寸寸搓着,他目光灼灼,首到个位数露出一个1,呼吸也随着无比急促。按照满分一百,九十分及格的要求,十位数上的数字必须是九才行。
他身边十几位考生早丢掉了自己的成绩单,不用想也知道没一个通过的,同病相怜的众人齐齐围着头脑发热的方以言,嘴上全叫着数字九。尽管如此,这些人心里并不希望有人考过,同期考生全部落榜才符合他们的期待心理。
方以言向上搓成绩单,半个数字露出圆圆的圈,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从未和成功拥有如此距离,这一次似乎有希望。
当圆圈之下冒出两道相对弯曲的弧线时,大家悬着的心也死掉了,弧线狠狠击碎了方以言的希望,令他几乎窒息。
围观者们笑嘻嘻地齐声长叹,在暗暗自喜中离开了考试中心。
方以言也算久经考场,一次失利打击不到他,他幻想过通过考试的那一天,但从没想过拿到猎人执照后该如何打算。反正无喜也无忧,没得到什么也意味着没失去什么,他跟着其他考生一同离开。
猎人考试在上午举行,拿到成绩单时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哪怕如此炙烤,临近傍晚才会开门的供应仓库前依旧排满了人。资源紧张下,营地只好严格把控紧缺物资的消耗,每家每户必须在仓库前排队购买,而且数量有限。
据说供应仓库的经理人是营地一位高层的侄子。
严格的限制条件催生出不正当行业,例如黑市商人。
方以言挠挠头,算算时间两天后该到新生日了,幸存者既然有十八号营地,自然存在其他营地,营地与营地之间沟通紧密。零号营地建立的那一天被幸存者们定为新生日,意为获得重生的日子,如此重大节日到来前,人们总要多准备一些。
机械铺子的生意肯定要管,新生日用得到的物货也需置办,但眼前这条长队排起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看情形,即使轮到自己,供应仓库也剩不下什么东西了。
来晚了等于白来,还不如等第二天早些过来排队。
稍权衡利弊,他从长队一侧绕行,还没走出去二十步,队伍里无聊的家伙们开始起哄打趣,他们习惯以关切的话对生活方式全然不同的人展开嘲弄。
“看这样子是考过了吧?了不起!了不起!”
“能通过猎人考试的,那都不是一般人,恭喜恭喜。”
“你看看人家,算是上岸喽,准备到外面去喽。”
“小点声,没猎人出去狩猎,咱们营地哪来的物资供应?都对财神爷客气点。”
诸如此类话语如箭矢那样扎来,他只好和人声鼎沸擦肩而过,绕过广场,不理会种种闲言碎语。
方以言挑了一条很少有人走的小巷子,巷子很窄,细长的路上丢了许多生活垃圾。之所以这条路没几个人会走,全是垃圾乱丢后的巷子成了流浪猫狗的聚集地,在物资匮乏的营地,这些流浪猫狗慢慢消失掉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踏入的第一步便有很重的腐烂味钻进了鼻子,他捂住口鼻以求快速通过,行至一半时被墙上涂画的各种小广告吸引了注意。无人管理导致这些广告都有了一些历史,他觉得有趣,像在一成不变的人生中找到了不同,眼睛从各个广告上扫视阅读。
在锈迹斑斑的墙面中部,一则广告生生拉住了他的脚步。
广告有两行,上一行写着长期招聘猎人助理,下一行留了联系地址。
方以言盯着广告看了良久,终于被巷子污浊的空气劝离。
接下来的路,他一首是心不在焉的,脑子里来来回回想的都是那个广告。上一行猎人助理,下一行联系地址;上一行猎人助理,下一行联系地址;上一行猎人助理,下一行联系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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