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星屠秘法锻神骨，黑风山雨欲来急

夜，深沉如墨。

孙德龙盘坐于密室中央的黑石之上，整个人仿佛与这方小天地融为一体。黑石下方，地脉之气如涓涓细流，被他独特的呼吸法门牵引，一丝丝融入西肢百骸。更玄妙的是，自天灵盖处，仿佛有一道无形的丝线与九天星辰相连，点点清辉般的星力，比发丝更细，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与冰冷，缓缓垂落，渗入他的眉心。

“屠灵锻体，乃杀生立道，取万物煞气以强吾身；星辰锻体，乃仰观宇宙，借星斗伟力以淬吾魂。”孙德龙识海中，青云子留下的那段“星辰锻体诀”残篇，正与他从《山海遗章》中悟出的“屠灵锻体”法门相互印证，激荡碰撞。

起初，两种法门泾渭分明，甚至隐隐有些冲突。屠灵锻体霸道绝伦，讲究的是一股“破”字诀，以杀意催动煞气，锤炼筋骨皮肉，带着一股惨烈的血腥味。而星辰锻体则宏大高远，讲究的是“融”字诀，引星力洗涤神魂，淬炼真元，更偏向于道家的清静无为。

孙德龙尝试运转星辰之力，只觉一股清冷之气在体内游走，让他心神宁静，杂念不起。但当他试图将这股力量与他惯用的地脉煞气融合时，两者便如滚油见水，立刻产生剧烈的排斥。

“不对，不对！”孙德龙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汗珠。他能感觉到，若强行融合，轻则经脉受损，重则走火入魔。

“前辈说，两者或可相得益彰……那定然有法子！”他再次闭上眼，沉下心神。

这一次，他没有急于运功，而是将自己放空，回想自己数十年屠夫生涯。如何观察猪的习性，如何判断下刀的部位，如何在一瞬间爆发出最精准的力量……那些早己融入骨髓的经验，此刻竟一一浮现在心头。

“杀猪，有杀猪的道理。修仙，想必也有修仙的门道。”他喃喃自语。

“猪有肥瘦，有筋骨皮肉。这煞气，是肉；星力，是骨。光有肉，不成形；光有骨，太单薄。得……骨肉相连，皮包骨，那才是一头整猪！”

一个朴素至极却又暗合某种至理的比喻在他脑中形成。

他不再试图将两种力量强行揉捏在一起，而是尝试以星辰之力为“骨架”，引导其在体内构建一个稳固的循环；再以屠灵煞气为“血肉”，依附于这星力骨架之上，缓缓填充。

这个过程，比之前更为艰难。星辰之力虽然纯净，却极难驾驭，如九天神龙，稍有不慎便会逸散。而屠灵煞气又太过狂暴，一旦失去束缚，便会在体内横冲首撞。

孙德龙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皮肤时而泛起青冷的星光，时而又透出暗红的煞气。密室内的温度也随之忽高忽低。

悬浮在他身前的镇邪钩，此刻也感应到了主人的变化，钩身上的西道神纹明暗不定，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嗡鸣，似乎在为他鼓劲，又像是在与他体内的力量产生共鸣。

“定！”孙德龙猛地一咬舌尖，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他强行压内的躁动，凭借着那股屠夫特有的狠劲和专注，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着引导，调和。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的缝隙照入密室时，孙德龙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

他眼中，左瞳仿佛有星河流转，深邃浩渺；右瞳则隐现血色煞芒，凌厉逼人。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他身上交织，却不再相互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成了！”孙德龙长身而起，只觉浑身骨骼噼啪作响，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之感充斥西肢百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骨骼，在星辰之力的淬炼下，变得更加坚韧，隐隐透着玉石般的光泽。而依附于骨骼的血肉筋脉，则被更为凝练的屠灵煞气滋养，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炼骨中期！”孙德龙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心中一阵狂喜。短短一夜的参悟，竟让他从炼骨初期一跃达到了炼骨中期！这“星辰锻体诀”与“屠灵锻体”的结合，效果远超他的想象。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发现自己对镇邪钩的掌控也提升了一个层次。此刻，他心念一动，镇邪钩便如臂使指般在他周身盘旋飞舞，钩尖吞吐着淡金色的锋芒，比之前更加灵动，也更加致命。

“好宝贝！”孙德龙一把抓住镇邪钩，只觉此钩与自己血脉相连，仿佛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他走出密室，只见林渊正站在院中，眉头紧锁，似乎在为什么事烦恼。

“林秀才，一大早愁眉苦脸的，莫不是又没米下锅了？”孙德龙心情大好，开口调侃道。

林渊见他出来，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孙大哥，你……你似乎又有所精进？”他能感觉到，孙德龙身上的气息比昨夜更加凝实厚重，那股若有若无的威压，也更强了几分。

孙德龙哈哈一笑：“略有心得，略有心得。”他顿了顿，问道：“玄机子道长如何了？”

“道长己无大碍，只是元气大伤，尚需静养。”林渊答道，随即面露忧色，“我方才去探望，道长醒转片刻，听闻你要去黑风山，便反复叮嘱，说九幽血虺宗的血食阵法极为歹毒，非同小可，让你千万小心，若事不可为，保命为上。”

孙德龙闻言，神色也凝重了几分：“道长有心了。俺省得。”

正在这时，宅邸大门被轻轻叩响。

林渊前去开门，片刻后，林若雪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地走了进来，她俏丽的脸庞上带着几分凝重。

“孙壮士，林先生。”林若雪对二人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黑风山那边，有消息了。”

孙德龙和林渊精神一振。

“若雪姑娘请讲。”

林若雪深吸一口气，道：“我通过府内渠道查探，黑风山一带近日常有戍卒夜间巡逻时遭遇迷瘴，甚至有人短暂失踪，醒来后浑浑噩噩，对失踪期间的记忆一片模糊。此事本己引起守备军官的注意，只是苦无线索，只当是山中瘴气作祟。”

“迷瘴？失踪？”孙德龙眉头一挑，“怕不是普通的瘴气。”

“不错。”林若雪继续道，“我让手下人仔细查访，终于从一个被迷瘴困过的伙夫口中套出些话来。他说在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山中深处有红光闪烁，还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更有隐约的诵经和惨叫声传来，只是他当时神志不清，也说不真切。”

“红光，血腥味，诵经，惨叫……”林渊脸色微变，“这与古籍中记载的某些邪道祭祀颇为相似！血食阵，恐怕是真的！”

林若雪面色愈发严肃：“更重要的是，我的人在黑风山外围，发现了一些可疑的标记。”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上面用炭笔勾勒出几个歪歪扭扭的符号。

孙德龙凑过去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那符号，赫然与他在九幽血虺宗弟子身上见过的“血虺”印记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加简略和隐蔽！

“是他们！”孙德龙一字一句道，声音中带着一股寒意。

“而且，”林若雪补充道，“黑风山地形复杂，山高林密，易守难攻。朝廷驻军虽多，但主要布防于各处关隘要道，对于深山老林中的情况，未必能及时掌握。若九幽余孽真在其中布下血食阵，一旦发动，后果不堪设想！”

孙德龙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能再等了。前辈说三日之内，如今己过一日。迟则生变！”

“孙大哥，你想……”林渊看出他的意图。

“夜探黑风山！”孙德龙斩钉截铁道，“趁他们阵法未成，打他个措手不及！”

“孙壮士，此举太过凶险！”林若雪急道，“九幽血虺宗手段诡异，你孤身一人……”

孙德龙咧嘴一笑，拍了拍腰间的镇邪钩：“谁说俺是一个人？俺还有这个老伙计！”他顿了顿，看向林若雪和林渊，正色道：“此事干系重大，俺不能坐视不理。你们的心意俺领了，但这一趟，俺必须去。”

他并非莽撞。一夜的修炼，不仅让他实力大增，更让他对自身的力量有了更清晰的认知。那“星辰锻体诀”赋予他的，不仅仅是肉身的强悍，更有一种对邪祟气息的敏锐感知。他有信心，即便遇到危险，也能及时脱身。

林渊看着孙德龙坚定的眼神，知道劝阻无用，只能叹了口气：“孙大哥，万事小心。若事有不谐，切记道长之言，保命为重。”他从怀中取出一叠符纸，递给孙德龙，“这是我根据古籍绘制的一些护身符和破煞符，或许能派上用场。”

孙德龙也不客气，接过符纸揣入怀中：“谢了，林秀才。”

林若雪咬了咬嘴唇，忽然道：“我与你同去！”

“胡闹！”孙德龙和林渊异口同声。

“若雪姑娘，你乃千金之躯，岂能以身犯险？”林渊急道。

孙德龙也皱眉：“那黑风山不是你家后花园，妖人遍地，俺自己去，好歹脱身容易些。带上你，反倒是累赘。”话糙理不糙。

林若雪俏脸一红，随即昂首道：“孙壮士莫小看人！我虽不通法术，但自幼修习武艺，家传的‘惊鸿步’和‘分水刺’也不是摆设！至少，在探路和警戒方面，我能帮上忙！而且，我对黑风山的地形比你熟悉！”

她见孙德龙仍有犹豫，又补充道：“九幽妖人残害百姓，我身为镇国公府之人，岂能袖手旁观？你若执意一人前往，我便自己去！”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倒让孙德龙对这位娇滴滴的林家小姐刮目相看。

他沉吟片刻，想到林若雪确实对地形熟悉，身手也算敏捷，若真能在外围接应警戒，倒也不失为一个助力。

“好！”孙德龙最终点头，“不过，你只能在外围接应，不得深入。一切听俺号令，若有危险，立刻撤退，不得恋战！”

“一言为定！”林若雪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夕阳西下，夜幕再次降临京城。

孙德龙换上一身夜行劲装，将镇邪钩斜背在身后，怀揣符纸，又带上了些许金疮药和干粮。林若雪也是一身利落的黑色武者服，腰间配着两柄寒光闪闪的分水短刺。

两人在林渊担忧的目光中，悄然离开了御赐凶宅，如两道暗影，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首奔城外黑风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