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城西废窟

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压在苏家祖宅的飞檐上。

九婴盘在屋檐的弧度突然绷首，蛇鳞摩擦出细碎的沙沙声，蛇头猛地转向院外老槐树的方向，猩红蛇信子吞吐间带出一缕幽蓝毒雾：“来了。”

陆云霄正握着蓝梦鳐的手，掌心那枚淡青色系统印记突然泛起灼烧般的刺痛。

他霍然起身，衣摆扫落石桌上的茶盏，瓷片在青石板上裂成星芒。

识海里翻涌的阴气突然凝结成一道熟悉的腐臭——是魁影，带着比上次更浓郁的死气。

“是他。”陆云霄喉间溢出低笑，指节捏得发白，“那老东西竟能从鬼域裂隙里爬回来。”

三个月前封印系统时，他就察觉那道残魂像附骨之疽，如今看来，对方根本没打算彻底消亡。

千血朵朵窝在廊柱边的身影骤然绷首，狐尾上的金毛根根竖立。

她抬手轻抚腕间那枚流转着暖光的狐火珠，指尖在珠身三下，珠心突然爆出一簇赤焰：“城西废窑。”她眯起狐狸眼，眼尾的红痣随睫毛颤动，“他们用生魂血祭布了‘幽冥锁魂阵’，想引你去当阵眼。”

梓钰正翻着《巫典》的手猛然顿住，指尖的巫族图腾泛起幽绿微光。

她快速翻动泛黄的书页，发间的青玉簪子磕在石桌上发出轻响：

“这阵法...是千年前囚禁鬼帝的原型。”她抬头时眼底泛着冷光，“用活人生魂为锁，阴脉为链，当年鬼帝就是被这样困在黄泉眼三百年。”

蓝梦鳐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按上剑柄，银饰轻响间，她己挡在陆云霄半步前。

月光透过她的发梢落在剑鞘上，映出剑身上“诛邪”二字的刻痕：“引我们去？”她侧头时耳尖的红早己褪尽，只剩冷硬的弧度，“那就让他们等个够。”

陆云霄望着众人紧绷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按住蓝梦鳐的剑柄，掌心的温度透过剑鞘传来：

“阵眼需要活阵主。”他望向庭院里被风吹得摇晃的灯笼，火光在他眼底跳动，“他们要我当饵，我便给他们个更鲜的饵。”

子时三刻，城西废窑。

断墙残瓦在月光下投出狰狞的影子，废弃的砖窑像头蛰伏的巨兽，张着黑洞洞的嘴。

陆云霄站在窑口，衣摆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窑内若隐若现的血色光纹，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青铜鼎——那里面沉睡着他昨夜新收的三十只怨鬼。

“陆云霄！”

沙哑的嘶吼从窑内传来。

魁影的身影从血雾里浮出来，他半边脸烂成白骨，另半边却还留着生前的伪善笑意：

“你以为封印了系统就能高枕无忧？”

他抬手，身后浮现出七八个仙门长老的身影，每人眉心都嵌着半枚青铜钉。

“看看这是谁的血脉？凌霄阁的长老们，自愿用魂魄换你命呢。”

陆云霄望着那些长老空洞的眼神，突然笑出声。

他指尖划过掌心的系统印记，阴气滞地在周身凝成黑雾：“自愿？”他一步踏进窑口，血纹在他脚下裂开蛛网状的光痕，“你当我看不出他们魂魄被锁在钉里？”

魁影的笑意僵在脸上。

他刚要开口，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破风之声——九婴的蛇尾裹着阴火砸下来，带起的气浪掀飞了他半张烂脸。

“老东西，上次没啃够你骨头。”九婴的蛇头擦着魁影的鼻尖掠过，蛇信子扫过他脖颈时留下焦黑的痕迹，“这次连魂带骨嚼碎。”

千血朵朵的狐火珠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废窑外的荒草瞬间化作幻境，原本守在阵眼的仙门弟子们突然尖叫着捂住眼睛——他们看见的不是同伴，而是自己被剥皮拆骨的惨状。

“破阵！”梓钰的声音混着巫族咒文炸响。

她单膝跪地，指尖在地面划出血痕，暗红的符文顺着血线爬向窑内的阵眼。

那些原本流转的血光突然扭曲成螺旋，像被无形的手扯着往回倒灌。

“不可能！”魁影被九婴的蛇尾抽得撞在砖墙上，吐出一口黑血。

他望着正在崩塌的血色光纹，瞳孔剧烈收缩，“这阵法连鬼帝都困得住——”

“那是因为当年的鬼帝不想挣。”陆云霄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他不知何时跃上窑顶，掌心的青铜鼎正溢出滚滚黑雾，“而我...从来不是任人困的。”

黑雾里冲出无数青面獠牙的鬼仆，他们生前的法宝在阴气化形下泛着幽光——有断剑，有碎琴，有染血的绣春刀。

这些曾被仙门“诛邪”杀死的修士魂魄，此刻正发出尖锐的嘶鸣，扑向那些控制他们的长老。

“走！”魁影咬碎舌尖，喷出一口黑血撞开九婴的蛇身。

他踉跄着往窑外逃去，背后传来陆云霄的冷笑：“这次，你连鬼域裂隙都躲不过。”

月光重新照亮废窑时，地面只剩几滩黑血和半截青铜钉。

九婴甩了甩蛇头，蛇鳞上的阴火渐渐熄灭：“跑了？”

“跑得了一时。”陆云霄弯腰捡起那截青铜钉，指腹擦过钉身的血纹，“他身上带着系统残魂，我迟早能顺着这根线——”

“阿云霄！”

蓝梦鳐的声音从废窑外传来。

她举着盏灯笼，火光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梓钰说有发现。”

众人围过去时，梓钰正蹲在窑角的断碑前。

她怀里的《巫典·幽冥卷》被翻到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上有行褪色的朱砂小字。

她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抬头时眼底泛着异光：“这断碑...是黄泉眼的界碑。”

陆云霄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望着断碑上模糊的“鬼帝”二字，喉间泛起腥甜——那是系统印记在灼烧。

夜色更深了。

归途中，梓钰始终抱着那本《巫典》，指尖无意识地着书页边缘。

月光透过树隙落在她脸上，照见她眼底翻涌的疑惑——那行朱砂小字的下半句，她还没来得及说。

“幽冥锁魂阵的阵心，原是鬼帝陨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