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誓约新生

月光在锁仙链上割出细碎的金芒，蓝梦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祖祠后的偏院井里，鬼哭仍在渗出来，像无数根细针往她耳朵里钻。

她望着掌心那道被密令烫出的红痕——那是仙界用“天道意志”烙下的印记，从前她以为是荣耀，此刻只觉得烫得灼心。

“他们骗了我们所有人。”陆云霄的话在耳边炸响。

她想起被自己“净化”的鬼修，那些跪在她剑下的魂魄，死前眼里的绝望与控诉。

原来不是他们入了魔，是她的剑，斩断了本该伸向生的手。

井边的青苔被夜露浸得滑腻，她踉跄一步，锁仙链突然发出蜂鸣。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天亮前必须做选择，否则仙界的“天罚”会顺着锁仙链烧穿她的魂魄。

指尖触到腰间的诛邪剑，剑鞘上的云纹突然变得刺目。

那是仙界赐下的“正道之兵”，此刻却像根烧红的铁条。

她猛地拔剑，寒光映出她泛红的眼尾。

剑鸣声里，她看见剑身上浮起一行小字：“天女蓝梦鳐，当诛尽世间邪祟，违者魂飞魄散。”

“邪祟？”她嗤笑一声，剑锋一偏，划向自己腕上的锁仙链。

金链与剑刃相击，迸出火星，却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她又加三分力，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晕开暗红的花。

“没用的。”

沙哑的女声从井里传来。

蓝梦鳐猛地转头，看见井中浮起一张苍白的脸——是前日被她“净化”的鬼修阿娘。

那鬼修的脖子上还留着她剑刺的窟窿，此刻却冲她笑：“这锁仙链是用仙婴骨炼的，除非你……”

“除非我彻底背弃仙界。”蓝梦鳐打断她，喉间发紧。

她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突然将密令撕成碎片。

金粉簌簌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星子。

“他们要我当猎犬，可猎犬也会咬主人的手。”

鬼修阿娘的身影消散前，最后说了句：“幽冥核心的鬼火，能烧断仙链。”

蓝梦鳐攥紧染血的衣袖，转身往府外走。

苏家的守夜护院刚要喝问，见她浑身是血的模样，竟下意识退了半步。

她穿过垂花门时，瞥见影壁上自己的影子——发簪歪了，裙角沾着泥，哪还有半分“天女”的端庄？

可她从未觉得如此轻松。

幽冥核心在苏家后院的地窖下，陆云霄用鬼气布了三重禁制。

蓝梦鳐摸到入口时，指尖刚触到青砖，整面墙突然泛起黑雾。

黑雾里浮出陆云霄的声音：“来者何人？”

“蓝梦鳐。”她仰头，月光照得她眼尾的泪痣发亮，“我要见你。”

黑雾骤然散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蓝梦鳐拾级而下，阴气顺着领口往骨头里钻。

越往下走，鬼火越盛，石壁上浮动着幽蓝的光，像无数双眼睛在看她。

最底层的石室内，陆云霄正盘坐在鬼帝骨碑前。

骨碑周身缠着黑链，链上刻满古篆，每道篆文都在吞吐鬼气。

他听见脚步声，抬头时眉峰微挑：“这么快？”

蓝梦鳐跪在他面前，锁仙链坠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

她望着他眼底跳动的鬼火，喉结动了动：“我不再是仙界的人了。如果你愿意……”她伸手按住自己心口，“我可以成为你的鬼妃。”

话音未落，整座幽冥核心剧烈震颤。

鬼帝骨碑突然迸发万丈黑芒，石室内的鬼火瞬间凝成实质，在半空浮起一行血字：“誓约鬼妃己激活，可共享宿主部分力量。”

陆云霄瞳孔微缩。

他感知到识海里的系统核心在发烫，原本冰冷的符文正渗出温度。

系统面板上，那个让他恶心了三个月的“弑杀女主”任务，此刻正像被火烤的冰，滋滋冒着青烟，最终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守护契约”——

每当蓝梦鳐面临生死危机，系统会自动触发防御机制。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指腹擦过她腕上的血痕，“仙界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的魂魄会被钉在诛仙柱上，受万年雷火灼烧。”

“我知道。”蓝梦鳐反手握住他的手，将脸贴在他掌心，“但至少……我能站着死，而不是跪着活。”

鬼帝骨碑突然发出龙吟。

陆云霄的识海里，系统核心的温度又升几分，他甚至能模糊感知到，这具系统的壳子下，藏着一缕残魂——那是上古鬼帝的执念，此刻正为蓝梦鳐的选择而震颤。

地窖外突然传来鬼气波动。

陆云霄侧耳，听见极轻的脚步声，混着刻意压低的喘息。

他松开蓝梦鳐，指尖弹出一道鬼火，瞬间点燃墙角的引魂灯。

“出来吧。”他声音冷得像浸了冰，“仙门的密探。”

青石板下钻出个灰衣少年，正是仙门派来监视苏家的陈风。

他额角渗着汗，手里攥着半块玉符，见陆云霄看过来，扑通跪下：“我知道你们不是邪魔……我也厌倦了做棋子。”

蓝梦鳐皱眉：“你跟踪我？”

“我跟踪的是仙门。”陈风抬头，眼底泛着红，“赵无极那老东西要策划围剿黄泉殿，他让我在苏家布‘天罗阵’，等你们鬼修聚齐就一网打尽。”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地图，“这是围剿路线图，他们打算用‘血魂旗’引你们出幽冥核心，再用仙门的‘万剑齐鸣’……”

“够了。”陆云霄接过地图，指尖划过上面的红圈，“你为什么帮我？”

陈风喉结动了动：“前日我去乱葬岗收魂，看见个小娃娃跪在坟前哭。她娘被仙门当鬼修杀了，可那女人分明只是被鬼气侵蚀的凡人……”他拳头砸在地上，“我们杀的不是邪祟，是活人！”

陆云霄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很好。你去通知千血朵朵，让妖族秘盟在青牛谷设伏。我要让仙门的‘万剑齐鸣’，先捅穿他们自己的狗头。”

陈风领命退下时，蓝梦鳐盯着他的背影：“你信他？”

“信不信不重要。”陆云霄将地图折成纸鹤，鬼气一吹，纸鹤振翅飞向地窖通风口，“他的命现在比我的鬼仆还金贵——毕竟他死了，仙门就知道消息走漏了。”

蓝梦鳐突然握住他的手腕，锁仙链上的金芒突然暗了几分。

她感知到自己体内升起一股凉意，那是陆云霄的鬼气在顺着血脉游走。

“这是……共享力量？”

“你的魂力在献祭。”陆云霄拉着她走到骨碑前，“系统说你现在是鬼妃，所以能调用我的部分鬼域领域。”他指尖点在她眉心，一道黑纹从她额间蔓延至眼尾，“这样，仙界的追踪术就找不到你了。”

蓝梦鳐摸了摸额角的黑纹，镜中倒影里，她眼尾的泪痣被黑纹衬得愈发妖冶。

她忽然倾身，在他唇上轻啄一记：“谢了，鬼帝大人。”

陆云霄瞳孔骤缩，喉结动了动。

他正要说什么，鬼帝骨碑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骨碑上的黑链寸寸断裂，一股磅礴的鬼气从碑中涌出，将他整个人包裹。

“突破的时候到了。”他退开两步，对蓝梦鳐道，“守好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蓝梦鳐点头，反手抽出诛邪剑横在门前。

剑刃上的云纹此刻己褪成灰白，倒像根普通的铁剑。

她望着陆云霄盘坐的身影，鬼气在他周身凝成旋涡，连空气都被撕出裂痕。

“恭喜主人。”九婴的声音从骨碑里传出，“突破鬼尊之境，距离重写三界规则，又近了一步。”

陆云霄的衣摆被鬼气掀起，他的瞳孔逐渐变成纯粹的黑，额间浮现出与骨碑相同的古篆。

识海里，系统核心的温度达到顶点，他甚至能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是鬼帝残魂的欣慰。

与此同时，遥远的仙界之上，那座镇压鬼帝的青铜巨棺突然发出异响。

棺盖上的封印符文闪了闪，一道裂痕从棺底蔓延至棺顶，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封而出……

蓝梦鳐握着诛邪剑的手紧了紧。

她听见地窖外传来异动，是千血朵朵的狐尾扫过青石板的声音。

但更让她心悸的，是幽冥核心深处传来的细微震颤——自魁影被消灭后，这里本应恢复平静，可此刻，某种古老的力量，正在黑暗中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