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局博弈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书房，柳如芸垂眸整理着案上的账簿，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忽然顿住。三日前购入的绸缎账册与库房实存相差三十匹，而经手人正是苏逸风的贴身管家周福。

“柳姑娘好认真。”一道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柳如芸转身，见苏逸风倚在门框上，玄色衣袍上绣着暗纹，晨光为他轮廓镀上一层冷冽的金。

她将账册合上，福身道：“殿下，绸缎账目似有出入。”

苏逸风挑眉走近，袖中掠过一缕沉香味。他接过账册随意翻看，忽然嗤笑：“周福跟了本皇子八年，倒是长进了。”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正是周福捧着茶盏匆匆而来。

“殿下，这是新到的蒙顶甘露……”周福话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惨白——他瞥见了案上摊开的账册。

苏逸风指尖叩击桌面，“嗒嗒”声响如催命符：“听说你近日在城西置了宅子？”周福“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茶盏碎裂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柳如芸默默后退半步，却见苏逸风忽然将账册推到她面前：“柳姑娘既发现了问题，便由你处置。”他眸光幽深，似笑非笑，“本皇子府中，最容不得吃里扒外的人。”

待周福被侍卫拖走，柳如芸望着空荡荡的书房，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她忽然意识到，苏逸风带她入府绝非偶然——这分明是让她做那枚打破平衡的棋子。

与此同时，侯府中，柳如烟正跪在柳明修书房外。秋雨又至，她单薄的襦裙被雨水浸透，声音带着哭腔：“父亲，姐姐在西皇子府恐有危险，如烟想去接她回来……”

书房门“吱呀”打开，柳明修望着女儿狼狈模样，神色却冷如寒霜：“起来吧。你以为你那些心思，当真瞒得过我？”他将一封密信掷在石阶上，信纸被雨水晕开字迹，赫然是柳如烟与太子府往来的记录。

柳如烟脸色骤变，却听父亲沉沉道：“从今日起，你便在佛堂抄写《金刚经》，若无本侯吩咐，不许踏出半步。”

而在太子府内，苏逸辰把玩着一枚刻有西皇子府徽的玉佩，冷笑对谋士道：“西弟这招以退为进倒是精妙。不过……”他目光扫过窗外雨中的宫墙，“柳如芸既己入局，便由不得她全身而退了。”

夜幕降临时，柳如芸独自坐在院中。桂花香气混着细雨扑面而来，她望着手中苏逸风赏赐的鎏金护甲，忽然想起白日里他那句“莫让本皇子失望”。远处传来更鼓声，她握紧护甲，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场博弈，她绝不能输。

雕花阁楼上，苏逸风负手而立，目光穿过层层雨幕，落在院落中那抹单薄的身影上。案头摊开的密报上，清晰记着柳如芸前世的结局：满门抄斩之日，她咬碎口中藏的毒药，却在断气前死死盯着太子府方向，眼中恨意几乎能凝成刀刃。

“殿下，西北军的折子又催了。”暗卫从梁上落下，声音低沉。

苏逸风指尖划过密报上“柳如芸”三字，忽的冷笑一声：“告诉程将军，再拖三日。”他望着院中被雨水打湿的桂花树，想起初见时她跪在祠堂前的模样——明明浑身是伤，却偏要昂着头，像极了当年在边塞见过的，被箭矢射穿翅膀却仍要啄瞎雄鹰眼睛的孤雁。

“去查清楚，太子府最近和江南织造的往来。”他转身走向书桌，提笔在舆图上重重画下一道红线，笔尖刺破宣纸，在“侯府”二字旁留下点点墨痕，“另外，把周福的家人送回扬州——记住，要让太子的人‘恰巧’看见。”

暗卫领命退下，阁楼重归寂静。苏逸风望着舆图上交错的红蓝标记，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母妃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上面刻着“忍”字。那时他才七岁，却己懂得在太子的宴会上笑着咽下有毒的糕点。而如今，当柳如芸带着满身戾气重生归来，他终于等到了那个愿意与他共执棋局的人。

雨滴顺着瓦当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苏逸风忽然低笑出声，指腹着砚台边缘的“逸”字刻痕——这盘棋，从她前世咽气那刻便己开始。而这一次，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敢动他棋盘上的棋子，唯有粉身碎骨一途。

柳如芸起身回到屋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她取出暗藏在妆奁夹层的密信，上面是兄长从边疆加急送来的消息：太子与番邦私通的证据正在搜集。指尖抚过信上晕染的墨迹，她忽然想起前世兄长被太子设计惨死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窗外雨势渐急，她走到窗边，望着苏逸风所在的主院方向。那个人看似冷酷无情，却在她入府时悄悄命人加固了她院落的防卫。柳如芸冷笑一声，将密信凑近烛火：“苏逸风，你我都在算计，可这局棋，我不会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火苗窜起的瞬间，信纸上的字迹化作灰烬，正如她前世被碾碎的真心。这一次，她要让所有欺她害她之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