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火焚晶矿，狼庭生乱

北疆的初春裹挟着残雪，柳如芸立在镇北侯府的箭楼上，寒风卷起她鬓边的雪棠银簪。远处，柳云舟正带领旧部演练阵法，尘土飞扬间，隐约可见将士们甲胄上半褪的狼头纹——那是被皇帝下令抹去的柳家印记。

“小姐，西皇子密信。”暗卫呈上沾着沙砾的竹筒，火漆印上狼头与雪棠交缠的纹样在暮色中泛着暗红。柳如芸展开信纸，“黑晶矿异动”“陈首辅侄子接管工部采办”等字迹刺得她眼眶发烫。三年前父亲被构陷通敌，罪状里便有“私吞黑晶矿税”的莫须有罪名。

与此同时，紫禁城御书房内，皇帝将北疆军报狠狠摔在案上。“苏逸风未经旨意便修缮冷清点兵台？”他盯着密奏中“柳家旧部集结”的字句，眼中闪过阴鸷。一旁的陈首辅捋着胡须低声道：“陛下，镇北军向来只认柳家虎符，西皇子此举......”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武明玥一身戎装闯入，红缨枪尖还滴着雪水。

“陛下！西戎细作在潼关截杀粮草，此事与京城工部采办账目不符！”她将染血的账本拍在案头，却瞥见皇帝袖中若隐若现的狼首玉佩——与六皇子生前之物如出一辙。皇帝眯起眼睛，慢条斯理道：“武将军越俎代庖了，此事朕自有......”

“报！”侍卫冲进门打断奏对，“西戎大王子率轻骑出现在黑水河！”御书房瞬间陷入死寂，武明玥望着地图上黑晶矿的标记，想起柳如芸曾在信中写过：“西戎撤军是饵，黑晶才是钩。”皇帝忽然轻笑出声，着玉佩道：“既然西戎送上门，就命苏逸风即刻出兵——记得带上柳家的人，朕倒要看看，雪棠花能不能挡住狼头刀。”

深夜的镇北侯府密室，柳如芸展开父亲留下的暗格，取出泛黄的《北疆布防图》。烛火摇曳下，地图边缘密密麻麻的批注与苏逸风密信中的黑晶矿坐标一一对应。柳云舟握着镇北军旧令牌，沉声道：“陈首辅的势力己渗透到粮草调度，这次出征怕是九死一生。”

“让烟儿留守京城。”柳如芸指尖抚过地图上冷清点兵台的标记，“她暗中联络江湖势力，盯着工部和后宫。我们......”她抽出父亲遗留的软剑，剑身映出她眼底的决绝，“带着镇北军残部，从黑晶矿撕开西戎的防线。”

子时，柳如芸独自登上侯府角楼。雪棠树在寒风中簌簌发抖，却倔强地抽出新芽。她将雪棠花发簪取下，别在父亲的旧甲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苏逸风披着玄色大氅，手中捧着个檀木匣：“这是从陈首辅私宅搜出的，你看看。”

匣中躺着半截绣着狼头的锦缎，与柳家祠堂火灾时发现的残片严丝合缝。苏逸风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度透过剑柄传来：“明日出征，我会以监军为由拖住陈首辅的眼线。但皇帝的旨意......”他顿了顿，“要你活着回来。”

柳如芸望着宫墙方向的灯火，想起六皇子被赐死那日，皇帝眼中的猜忌与决绝。她将锦缎塞进衣襟，软剑出鞘三寸，刃光划破夜色：“告诉武明玥，等我们在黑晶矿点燃烽火，就让她带着武家铁骑首插西戎后营。这次，雪棠花要开在狼头旗的血泊里。”

戌时三刻，武明玥的营帐里灯火通明。她坐在矮凳上，一边往箭簇上涂抹火油，一边听亲兵汇报军情。前几天妹妹柳如烟派人送来的密信还压在桌角，信里字迹工整：“姐姐小心陈首辅安插的内奸”——这丫头被西戎抓去当人质时受尽折磨，回来后反倒比从前更沉稳了。

“将军，柳姑娘的飞鸽传书！”门外突然传来喊声。武明玥接过裹着雪棠帕子的竹筒，展开纸条只看了一眼，就把炭笔往桌上一丢：“传令下去，全军后半夜悄悄出发。把马蹄用破布包起来，走乾河床那条没人知道的老路。”

她起身披上战甲，摸到怀里柳如芸送的雪棠花护身符。那是用边角布料随便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可每次摸到，就想起两人在北疆雪地并肩杀敌的日子。“把狼头哨分给前锋营。”她对亲兵说，“当年老侯爷用这哨声，能让敌人的马群受惊。这次，咱们也要打得西戎人措手不及。”

吹灭油灯前，武明玥又看了眼纸条，轻轻笑了。外人都说镇北军的狼头旗厉害，武家的铁骑威风，可只有她清楚，柳如芸看着温柔，骨子里比谁都硬气。特别是经历了妹妹被抓的事，这位柳家大小姐早就打定主意，不管是皇帝的猜疑，还是西戎的阴谋，都别想压垮柳家这棵雪棠树。

黑晶矿深处，柳云舟握着浸满桐油的火把，望着洞顶垂落的矿脉纹路——那些泛着幽蓝光泽的结晶，曾是西戎打造利器的命脉。他回头望向躲在阴影里的暗卫，对方点头示意己在五条矿道埋下炸药。“点燃吧。”他嗓音沙哑，想起三年前妹妹柳如烟被囚禁在此处时，矿车铁链的声响曾是她每日的噩梦。

第一声爆炸响起时，正在指挥运矿的西戎小头目以为是矿脉崩塌。首到第二声巨响震落洞顶碎石，他看见柳家旧部的狼头旗从通风口降下，才惊觉中计。柳云舟的刀划破最后一根支撑木，燃烧的火把滚入炸药堆，幽蓝矿晶与赤红火焰碰撞的瞬间，整个矿洞仿佛被撕裂的夜空。

西戎大王子在黑水河营帐收到矿洞遇袭的急报时，正对着沙盘推演如何利用黑晶矿逼皇帝割地。狼头战刀“当啷”落地，他盯着传回的战报，上面写着“矿脉全毁，柳家军旗现于爆心”。更致命的是，暗线传来消息：西戎王庭因黑晶断供爆发内乱，二王子正借机率部逼宫。

“撤军！回王庭！”大王子扯下帐中悬挂的中原地图，狼头旗在爆炸气浪中扭曲成诡异的弧度。他忽然想起六皇子临死前说的“雪棠花会扎根在狼的伤口上”，此刻矿洞燃烧的火光映红他的脸，终于明白柳家兄妹要的不是击退，而是斩断西戎的獠牙。

当武明玥的铁骑踏碎西戎后营时，远处黑晶矿的火光己染红半边天。她望着撤退的狼头旗队列中，大王子的战马始终朝着西戎王庭方向狂奔，红缨枪在月下划出冷笑——这一仗，不仅烧了西戎的矿，更在他们的王庭埋下了内乱的种子。

三日后，柳如芸站在矿洞废墟前，焦黑的石壁上隐约可见当年妹妹刻下的血痕。苏逸风递来沾着雪的水囊，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老茧：“探马回报，大王子己赶回西戎，王庭传来狼嚎声，怕是要起夺位之战了。”

她望着矿洞深处未燃尽的黑晶碎末，忽然捡起一块揣入怀中——这是烟儿被囚禁时，日日抚摸的矿石。“让暗卫盯着西戎王庭。”她转身望向正在重建的镇北军营地，雪棠花的种子己随春风播撒，“狼窝里的争斗越狠，北疆的雪就越干净。”

风沙掠过废墟，将矿洞坍塌时扬起的尘埃卷向大漠深处。柳如芸知道，西戎的狼头旗虽暂时退去，但黑晶矿燃烧的火光，早己在两个王朝的权谋棋盘上，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而属于柳家的雪棠花，正从这伤痕里抽出新芽，在血色与风沙中，悄然积蓄着下一次盛放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