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绝境囚困

佛寺地牢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钻入鼻腔，柳如芸被铁链吊在石柱上，单薄的中衣贴着脊背，寒得刺骨。面具男人慢条斯理地转动狼首玉佩，两个壮汉立在两侧，手中的皮鞭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柳姑娘嘴硬，可这皮肉怕是没那么倔。”他抬手示意，壮汉挥鞭抽向她肩头。柳如芸闷哼一声，布料应声而裂，鞭痕处渗出细密血珠。她垂眸咬住下唇，绝不能让对方看到自己示弱。

“把信送出去了？”面具男人突然贴近，腐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别以为划三道痕就能求救。实话告诉你，那送信的小丫头，此刻正在柴房受刑。”柳如芸猛地抬头，却见他手中把玩着小桃的翠玉发簪，簪头还沾着碎发。

铁链哗啦作响，柳如芸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壮汉拽住头发往后扯。面具男人冷笑一声，抽出匕首挑开她领口：“听闻侯府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这皮肉，能扛得住多少刀？”刀锋贴着肌肤游走，柳如芸脖颈绷得青筋暴起。

“有本事杀了我。”她声音发颤，却仍强撑着怒意，“西戎人敢动我，西皇子和镇北军绝不会善罢甘休。”话音未落，匕首突然刺入她上臂。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杀你？太便宜了。”面具男人将染血的匕首扔在地上，“把她衣服扒了，吊到佛堂去。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柳家的女儿，不过是西戎人的玩物。”壮汉狞笑一声，粗糙的手掌扯住她中衣下摆。

布料撕裂声在死寂的地牢格外刺耳。柳如芸拼命扭动身体，却被按在石柱上动弹不得。寒意浸透肌肤，羞耻与愤怒几乎将她淹没。恍惚间，她想起苏逸风掌心的温度，想起父亲书房里的虎符，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佛堂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柳如芸残存的意识中，听见有人高喊：“大人！京城九门戒严，西皇子的暗卫正在搜查城郊！”面具男人咒骂一声，踢开地牢门：“给她灌，连夜送进西戎商队！”

冰冷的瓷碗撬开牙关，带着异香的药汁灌入口中。柳如芸强撑着最后力气咬住对方手指，换来一阵拳打脚踢。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光影开始扭曲，她望着头顶摇曳的油灯，想起柳如烟信中写的“这里的雪很大，但将士们烤的火很暖”——原来最温暖的火，从来不是火焰，而是绝境中不肯熄灭的意志。

此刻的京城，苏逸风骑着快马穿行在街巷间。月光照亮他腰间半块虎符，那是柳如芸亲手交给他的信任。暗卫呈上从柴房救出的小桃，少女奄奄一息地呢喃：“姑娘...佛...佛...”苏逸风猛地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奔向城郊。风卷起他的披风，像极了当年在雪夜中，那个为她捡起风筝的少年，此刻正穿越黑暗，朝着她坠落的深渊疾驰而来。

同一时间，六皇子府内烛火摇曳。苏逸清盯着手中密报，上面“柳如芸被擒”的字迹刺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废物！谁准你们和西戎人勾结的？”他将密报甩在暗卫脸上，东珠冠冕随着动作晃出冷光。

窗边的阴影里，皇后贴身女官轻笑出声：“六殿下何必动怒？柳如芸一倒，西皇子投鼠忌器，北疆防线不攻自破。”她递上染血的布条，正是柳如芸被扯下的衣袖，“这可是扳倒西皇子的绝佳机会。”

苏逸清攥紧布条，想起朝堂上苏逸风出示证据时的从容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忽然冷笑：“去告诉西戎人，留柳如芸一条命。”眼中闪过阴鸷，“我要让西皇子亲眼看着，他在乎的人，如何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女官福身退下，六皇子府的铜铃在夜风中轻响，惊起一树寒鸦。苏逸清望着窗外皇城方向，月光照亮他腰间新换的螭纹玉佩——这场皇位之争，才刚刚露出最锋利的獠牙。

在血管里灼烧，柳如芸的意识像被揉碎的柳絮，在黑暗中沉浮。恍惚间，她回到了七岁那年的雪夜——侯府墙头的风筝挂在枝桠上，她踮脚去够时不慎跌落，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少年苏逸风的狐裘上落着海棠花瓣，他笑着替她拂去头上的雪：“柳家妹妹的风筝，该由我来护着。”

画面突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北疆的烽火。柳如烟握着染血的护腕，在漫天飞雪中向她跑来，身后是柳云舟率领的镇北军战旗。“姐姐，虎符在这儿！”妹妹的声音混着战马嘶鸣，却在她伸手触碰时，化作地牢里冰冷的石壁。

“苏逸风……”她在昏迷中呢喃，指尖无意识地着掌心的茧——那是在江南握剑时磨出的痕迹，也是他亲手教她握剑的印记。带来的幻觉里，他的身影穿过层层黑暗，玄色披风上染着风雪，腰间半块虎符与她记忆中的纹路重叠。

佛寺的木门被狂风撞开，月光漏进地牢，照亮她凌乱的发丝和肩上的鞭痕。柳如芸在昏迷中皱起眉头，感觉自己被粗鲁地拖行，却又在某个瞬间，仿佛听见了熟悉的马蹄声穿透夜色。她睫毛颤动，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却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用尽全力在掌心划出一道浅痕——那是只有苏逸风能看懂的，属于他们的破局暗号。

地牢的铁门轰然关闭时，她的中衣碎片正被夜风卷向佛堂的飞檐。残月下，那片绣着海棠的布料轻轻摇晃，像极了多年前那只断线的风筝，终将在黎明前，等到属于它的执线人。而此刻的柳如芸，正带着满身伤痕坠入黑暗，却又在心底固执地相信——那个曾为她承受八十鞭刑的人，定会循着血迹与暗号，劈开所有的阴谋与黑暗，将她从深渊中救赎。

侯府书房内，柳明修的手掌重重砸在檀木桌上，震得虎符模型嗡嗡作响。暗卫单膝跪地，呈上染血的碎布——正是柳如芸被扯下的衣袖残片，布料边缘还带着几道凌乱的抓痕。

“西戎细作竟敢在天子脚下犯事！”柳明修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苍老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他想起女儿幼时在花园里奔跑的模样，发间总别着朵新鲜的海棠，可如今那朵娇花却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饱受折磨。

“老爷，西皇子己率暗卫搜查城郊。”暗卫话音未落，柳明修己抓起案头的佩剑。剑鞘上“镇北”二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那是他守护了半生的荣耀，此刻却成了悬在心头的利刃。

“备马！”柳明修扯开领口的盘扣，露出内里斑驳的旧伤疤——那是年轻时戍守北疆留下的印记。他忽然想起柳如芸第一次握剑时倔强的眼神，和她母亲临终前的嘱托：“护好我们的女儿。”

马蹄声撕裂夜幕，柳明修带着侯府死士冲进夜色。寒风卷着沙尘扑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路过朱雀大街时，他瞥见城墙上未干的通缉令——那是六皇子府今早贴出的，将柳如芸与西戎私通的谣言传得满城风雨。

“颠倒黑白的鼠辈！”柳明修勒紧缰绳，眼中燃起滔天怒意。他突然调转马头，朝着六皇子府疾驰而去。护腕上的虎符纹样与腰间佩剑交相辉映，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凛冽的光。

此刻的六皇子府，苏逸清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柳家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把玩着手中的密信，上面写着“柳明修离府，侯府空虚”。“来人，”他将信笺投入火盆，“去侯府走一趟，看看那半块虎符，是不是还安静地躺在书房暗格里。”

而在城郊的路上，柳明修握紧剑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芸，父亲来了。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我定要将你毫发无伤地带回家。”夜色如墨，却掩盖不住这位老侯爷眼中的决绝，他要用半生戎马的威严，为女儿劈开一条生路，哪怕与整个朝廷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