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京城暗涌，步步惊心

马蹄铁叩响青石板的声音在晨雾里荡开。

陆明昭掀开车帘，京城朱红城门上的铜钉泛着冷光——比锦州的砖，凉三分。

张虎的玄甲卫分列左右，三百人脚步齐整如钟摆。

苏挽月捏着帕子掩鼻，帕角浸了避尘香：“玄甲卫的马蹄混着松脂味，昨夜该是在城门楼子歇的脚。”她指腹蹭过车窗木痕，“新刮的，今早才换的车帘。”

陆明昭垂眸。

车底夹层的血玉硌着大腿，像父亲当年掐着他手腕说“等你长大”时的力度。

陈公公的偏殿飘着沉水香。

老太监扶着檀木拐，指甲套上的翡翠映得人脸发青：“暗影的崽子，三年前在御花园埋过毒蛊。”他眯眼，“可老奴查了三个月，连根毛都没摸着。”

“秋狩的龙袍。”陆明昭首入主题。

陈公公的拐棍顿在青砖上：“龙袍存着锦缎库，钥匙在司衣局掌事手里。”他突然笑了，“不过陆大人可知？上月司衣局换了掌事——是张将军的表亲。”

苏挽月的指尖在袖中收紧。

花无咎摸着药箱铜锁，锁芯里渗出淡淡苦杏仁味——是陈公公茶盏里的蒙汗药，没喝。

出了宫，日头正毒。

陆明昭选了“醉仙楼”，二楼包厢能望到吏部和礼部的马车辙印。

“王大人上月批了三十车香料入滇。”苏挽月拨着茶盏，“滇南是暗影的老巢。”

花无咎拆开随身带的蜜饯，果脯里裹着张纸片：“今早打扫房间时，在床板下捡的。”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王侍郎私通逆党”，墨迹未干。

隔壁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你敢说没见过夜鹰？”是吏部赵侍郎的公鸭嗓，“上月十五，你在西首门外的破庙——”

“放屁！”礼部王尚书吼得房梁落灰，“那是去见我表妹！”

陆明昭贴着墙。

苏挽月捏碎茶盏，瓷片划破指尖，血腥味引着她凑近：“赵大人靴底有马粪，是今早从城南来的。王大人袖中是沉水香，和陈公公殿里的一样。”

“两位大人请吧。”张虎的声音像淬了冰，“圣上口谕，查私通逆党案。”

陆明昭扯着两人往楼梯口走。

楼下玄甲卫的刀鞘撞着栏杆，叮当响得人心慌。

苏挽月摸出调香用的银簪，簪尖沾了王尚书方才溅过来的酒——是西域葡萄酒，京城只有皇家酒窖有。

回客栈的路走得绕。

花无咎突然拽住陆明昭衣袖：“方才赵大人说‘上月十五’，林浩死的那天，我在义庄见他往尸体里塞了颗毒胶囊。”

“所以赵大人早知道林浩要死。”苏挽月把银簪上的酒渍凑到鼻端，“王尚书的酒，是陈公公赏的。”

三人刚跨进客栈门，小太监就捧着信候在廊下。

信笺是普通竹纸，墨香里混着松烟——和林浩死前写密信的墨一样。

“夜鹰？”花无咎盯着落款，“我在义庄验尸时，有具尸体指甲缝里卡着这种纸。”

陆明昭捏着信。

子时，西城门外。

他摸出怀里的血玉，缺口处的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脊梁——二十年前，父亲也是在西城门外被押上囚车。

苏挽月翻出夜行衣，刀鞘拍在桌上：“我跟你去。”

花无咎打开药箱，往腰间别了三管淬毒银针：“我守着你们背后。”

更鼓敲过九下。

陆明昭推开窗，月光落进屋里，在三人脚边织成银网。

城外的风卷着沙粒打在窗纸上，像有人在敲摩斯密码——短，长，短。

子时，西城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