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香屑藏锋，花容之下皆是刃

东宫风波方平，京中又迎来一年一度的“菊赏宴”。

菊赏宴，乃是后宫惯例秋季盛会，借皇上赏菊为名，实为各宫嫔妃角力显宠之机。此番更因太子初愈、皇上龙颜转晴，众人更是卯足心思，各展其才。

沈吟晚未言参宴，却早早收到皇上的御笔玉旨：“贵妃身为六宫之首，宴前需提前入御花园审阅摆设。”

表面是赏菊，实则是推她入局。

沈吟晚浅浅一笑，对彩鸾道：“通知内务府，凤仪殿的香薰、器皿、摆设一律更换，务求清新雅致，不落俗套。”

“娘娘可是要与景仁宫正面争锋？”

“争锋？”沈吟晚轻轻摇头，“我只不过……在落子。”

御花园内，百菊争艳，金黄、雪白、淡紫各色交织，花海翻涌间却藏着一派暗潮汹涌。

各宫嫔妃盛装而至，或雍容，或清艳，带着妆点一新的女官、侍女，踏入这场看似欢宴实为试探的战局。

楚若潋也来了。

她穿一袭月白流烟裙，衣摆随步摇曳，袖间绣着暗纹游龙凤凰，宛如仙姿出尘，立刻便引来数道目光。

宫中低声议论西起：

“听说楚才人近来得了皇上几次召见呢。”

“是啊，她是今秋才进宫的新秀，家世清贵，最擅琴艺，皇上对她颇有赞许。”

“若这回宴席上再得恩宠，怕是要首升贵人了。”

沈吟晚目光淡淡从她身上扫过，笑意未深，己心中有数。

这位“新秀”，来得不巧，却被安得太巧。

楚若潋低头掩笑，走近沈吟晚行礼：“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才人免礼。”沈吟晚温声，眼角微挑，“听闻你擅琴艺，今日菊宴，若能献上一曲，想来陛下必定欣然。”

楚若潋略带羞涩：“臣妾不敢独邀恩赏，若贵妃娘娘愿共奏一曲，臣妾将三生有幸。”

她话音未落，便引来周围一片附和。

沈吟晚含笑不语，反而望向远方翩然而至的皇后。

“娘娘来了。”

众人连忙起身迎驾。

皇后缓步而至，身着玄金菊纹大氅，贵气逼人。她看了沈吟晚一眼，笑意不达眼底：“贵妃身为六宫之主，果然令花园焕然一新。”

沈吟晚盈盈一礼：“是皇上圣意，臣妾不过尽点心意，不敢邀功。”

皇后道：“听闻楚才人将要弹奏，臣妾倒也期待。”

楚若潋忙应：“臣妾愿为贵妃娘娘奏一曲《踏雪寻梅》。”

此曲清婉空灵，却暗含追忆旧情之意，往年是皇后最喜曲目。此刻于菊宴上奏起，别有深意。

沈吟晚垂眸而笑，轻声道：“那臣妾也献上一曲《落梅风》。愿同宫诸位共赏清音，不负金秋好景。”

两人并肩奏琴，琴音一柔一刚，楚若潋琴声宛若流泉飞瀑，而沈吟晚则似风卷残花、若有若无，似乎退让，却在末句骤转音阶，清脆之极，震彻园中，竟压过楚若潋一筹。

众人哗然，连皇上都微微颔首：“贵妃果然琴艺不凡。”

皇后目光微敛，强笑一声：“贵妃弹得好，才人也不差。今日倒是琴音悦耳。”

楚若潋面色微白，却仍温顺致谢。

沈吟晚看她一眼，心中却早己冷笑：果不其然，这楚若潋琴音藏毒，末段若稍一接错音，便会触动琴弦下藏的“碎香粉”，粉毒无色无味，可引起腹中翻涌、声带剧痛。

若非她识破，将琴弦暗中替换，此刻便是“贵妃宴上失态”，丢尽颜面。

夜宴散后，彩鸾奉上一封密信。

“娘娘，是锦衣卫传来——楚若潋入宫前，并非翰林世家的庶女，而是景南王旧部之女，化名入宫。”

沈吟晚轻轻一笑，将信纸放入铜炉焚烧。

“她还不配亲手对我出招，只不过是皇后派来的试刀石。”

她缓缓抬眸，神情从容而寒凉：

“下一步，就轮到我逼她出手了。”

而此时，景仁宫内，皇后眼神如刃，望向窗外银月，低声道：

“楚若潋输了。”

“输便输了。”她眸色阴鸷，“沈吟晚己然起疑，那就该送她一份真正的大礼。”

她侧首，命人传旨：

“让‘温氏’那位故人……该登场了。”

沈吟晚未入局，却早己走到棋盘中央。

而这盘棋，她不打算退让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