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索泰拉

咔……咔。

骨头破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下犹如惊雷。没有一人敢出声为汉娜求情，就连她本人也仅仅是闭上双眼引颈待戮。

“汝可真是「忠诚」啊。”

“克洛伊”咬重了这二字的读音，随手将她甩到了一旁，就像是扔掉了手上的脏东西。

倒飞出去的汉娜一路撞碎了不少器皿，乒乓作响的动静好一会儿才停歇下来。抽搐的神经做着最后的反射，她知道自己很难活下去了。

如果问汉娜为什么会这么做，她自己也不知道。情感在告诉她要无条件拥护神女的一切旨意，但是理智还是在最后一刻阻止了她向朝夕相处的族人们挥下屠刀。

愿作神女手中利刃的维洛斯人数不胜数，她只是占了一个“护火有功”的名头而被提拔。但从一开始，汉娜就不希望那把刀会是自己。

她对神火的信仰还是一如既往，只是不愿再面对内心的质疑与拉扯。这只会让她成为被陷阱困住的角鹿，越挣扎就越痛苦。

汉娜闭上了双眼，她坚信着自己的这一生光明磊落，既没有背叛族人，也没有背叛神火。一切都到此为止了，死亡是她心甘情愿的结局。

破碎的陶瓦罐堆中再无声响，“克洛伊”抽出丝质手帕将指缝擦得一干二净。

死一个贱仆不算什么，她只为自己的权威被挑战而愤怒。

她给予了汉娜常人无法触碰的权利，甚至免了她为神火提供燃料的义务，结果她的报答就是当众挑战自己的威信？

所有跟这事有关系的人都别想逃。

“克洛伊”摆了摆右手，示意手下砍掉行刑架上两人的头颅。

寒光凝成一线，火焰却燃烧地更旺盛了。

滋啦——

一股难以言述的香气扑鼻而来。

等“她”从铺天的火光中再次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座下石椅不知何时变成了包裹天鹅绒的软凳，篝火则变成了沙石建筑的壁灯。

面前长桌的左右两侧各坐了一排红发红肤的维洛斯贵族。她们穿着宽松的白袍，此时一同举起了手中的黄金酒杯。

带有葡萄香气的深红酒液在杯中不断晃荡，众人皆在等待“她”给出宴会开始的信号。

“她”……不，艾欧娜端起桌面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这容器随手赏赐给侍奉在下首的男仆。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开始键，人们尽情地饮酒作乐，鲜美的野味被一道道抬了上来，贵族才有资格享用的奇珍异兽只能勉强占据桌面一角。

艾欧娜如同野兽一般撕咬着盘中的孔雀肉，像是发泄着自己几千年来遭受的怨怼。

这是太阳还没落山时的索泰拉，也是她记忆深处快要遗忘、最眷恋的家乡。

……

祁欢出现在了一处圆形建筑的最中心。

刺眼的阳光让她一落地就失去了视力，玩家在游戏中己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强烈的光线了，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睁眼。

这个巨大的建筑整体呈现灰白色，以她所在的空地部分为最中心处，外围坐满了一圈又一圈的维洛斯人。

越往外圈走，座位的高度就越大，这里就像是现实中的某些体育场所。遮阳棚挡住了观众席的上空，为她们提供了凉爽的环境。

“杀了她！杀了她！”

观众们的欢呼和正对面铁笼中的野兽让祁欢意识到，这个眼熟的建筑大概率是斗兽场。

「记忆回廊」让玩家以真身入局，如果她们在艾欧娜的记忆中死亡的话，对应的游戏角色也会消失。

而封印灵魂的唯一办法是，在不改变历史进程的情况下，用封印对象记忆中死亡的方式杀死她。

艾欧娜的死因会是什么呢？

遮住阳光的巨型狮兽并不想给祁欢思考的机会，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往玩家头颅处咬下，腥臭的涎水滴落在脚旁黄白色的沙土上，洇开了上一任“顾客”留下的血迹。

观众的情绪早己被调动到了巅峰，她们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场上异族奴隶身首异处的画面。强大的视觉反差刺激着人们的神经，她们需要这一场鲜血来造就狂欢。

【力量检定中……】

【检定结果：极难成功】

咔嚓——

这一声不是奴隶骨头碎裂的脆响，而是巨兽牙齿崩断的哀嚎。

“打断别人的思考真的很不礼貌。”

眼睛发红的狮子无法突破纺线的压制，它那被深入皮肉的锋利丝线割破的伤口处流淌着观众渴望的血液，而祁欢徒手掰断了野兽尖锐的犬齿。

观众席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了更猛烈的声潮。

“她犯规了！”

“退钱！退钱！”

……

现场一片喝倒彩的声音，跟她们刚刚呼唤杀戮的样子完全是两副嘴脸。

就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奴隶吗？所以活该死在猛兽的獠牙之下，以生命的谢幕博得观众的欢乐？

这又是什么东西定的规则？

祁欢仰起头，从狮子的眼睛反光中看见了真正的“笼中困兽”。

她大概能猜测到，艾欧娜这段回忆的终点，就是维洛斯人心心念念的索泰拉。

既然如此……那就犯规到底吧。

玩家飞跃而起，手中血镰逐渐成型。她将武器横在猎物的喉咙前，轻而易举就收割了它的生命。

砰咚！

硕大的头颅掉在地上，喷发而出的血河染红了第一排观众的脸，但这并不是她们期待的那颗。

吁——

在人群的愤怒达到下一个高潮之前，哨声在建筑上空响起，裁判姗姗来迟。

“46号，你违背了战士之道！”

身为裁判的维洛斯人身高三米，肌肉紧实。此刻正喘着粗气，一脸不悦地盯着玩家。

“战士就应该依靠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地击败并杀死对手，而不是向你这样投机取巧，借助外界的力量！”

说罢她就伸手来夺玩家手中的血镰……可惜连刀刃的尾气都没摸着。

镰刀化作流动的血液回归了祁欢的身体，在她的右手腕处留下了一个小骷髅头印记。

这又是什么灵器认主情节？难道是玩家靠美味的血液夺取了小血镰的欢心？当年用“芙萝拉”身体时也没见它有这么老实啊？

没有人解答她的疑问，祁欢火速将护指也收回了系统背包里以销毁证据，紧接着她对着裁判扬起了己经空空如也的两只手。

“你看，这都是我自己的实力。”

听不懂但是觉得自己被挑衅的裁判冷脸给她扣上了脚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