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乾坤定，阎老抠计成二

王主任仔仔细细将清单看了三遍，依旧没发现什么明显问题。

她随即叫来小李干事，两人在屋门口迅速商量起来。一番探讨后，她们觉得这份《遗嘱清单》事实明晰、权益明确。阎老师是在完全清醒、自愿的状态下，主动来到居委会备案的，这对未来子女财产分割而言，算得上一个好榜样。

此前李快嘴对街道内居民情况的介绍头头是道，一口气说了足足半小时，这让王主任对她其他方面的能力也产生了值得托付的错觉。

虽说将老人的身后事提前在政府部门以书面形式固定下来，能避免子女因财产分割产生争吵，在具体分配时又严格遵循男女平等的原则，这在南锣鼓巷居委会也算开了先河。

然而，王主任总感觉哪儿不太对劲，不太想当场签字。她担心仓促做决定不够周全，害怕引发不必要的纠纷。

她本打算先搁置此事，等班子成员讨论后，以集体名义通过。可阎老头哪肯让事情拖延，他尤其担心居委会去西合院内走访，引发何雨柱和贾家人与自己对质，那可就麻烦大了。

阎老师这下也顾不上脸面了，当着两位街道干部的面，又作势要下跪。

他分别拉住王主任和李干事的手，声音颤抖地说道：“子女都长大了，各有各的想法，怎么分都难免有人不满意。不过这毕竟是我临终前亲手写的遗嘱，亲自定的分配办法，他们也闹不出什么花样。让他们轮番抓阄自己选，能有什么问题呢？我的孩子们也是讲道理的呃，肯定也怪不到居委会头上。”

阎老师这番声情并茂的 “表演”，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话，自己都有些气喘。趁着两位居委会领导还没首接拒绝，他赶忙接着说：

“现在就求居委会，作为老百姓最后的依靠，帮我们老百姓保管一份遗嘱。等我死了以后，居委会再公开我的遗嘱，让他们按清单自行分配。要是现在就公布遗嘱，我还不得被子女闹得不得安宁，我真怕自己没几天活头了！万一他们现在知道了，反目成仇可怎么办，要是找我修改遗嘱又该如何是好？但要是居委会只负责保管遗嘱，等我死后，在灵堂现场公布，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怎么分，那几个兔崽子谁敢在灵堂里闹事？！可要是现在公布，我真担心自己被闹得活不下去啊！”

小李干事都快二十年没得到晋升了，这肯定是有原因的。按说王主任刚从事街道工作，不了解街坊工作的复杂难搞，可李干事作为在街道居委会干了快二十年的老人，难道还不清楚街里街坊的事最难管吗？

有经验的一线街道干部，碰到涉及居民遗产这种重大且阎老师提议的遗产分配方案又没有成熟处置流程的事，别说自己不会轻易答应，就算别的干部答应了，也会要求先压一压，拖几天。

拖几天做什么呢？当然是推进流程。而且这流程还分内外两套。

对内，最好能在班子里开个会讨论。最好走集体决议流程，把王主任个人觉得 “没问题” 的事，变成班子成员“集体都认为 没问题”并形成 “会议纪要”。有了文字纪要，能省去很多后续麻烦。再退一步讲，至少也得让几个核心领导干部清楚有这么个事儿。

对外，必须实地走访西合院邻居、组织阎家家庭会议等多种方式，大致摸清家底情况、分配意愿、赡养老人等问题，重点了解各方的意见和态度，以便提前排雷。

但王主任毕竟家世优越，看不上这些 “破烂玩意儿”；李快嘴的所有才华都集中在那张嘴上，真要办事，实在是不顶用。这么多年基层工作，她就图个嘴快，真正处理居民工作的要点，她是一个都没掌握。

阎老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动了李快嘴。

李快嘴眼中闪烁着泪光，反手握住阎老抠的手，心想：这是一位多么好、多么明白事理的老人啊！

她连连用眼神示意王主任，可不能委屈了这位明事理的老人，赶紧帮助老头保管这份遗嘱。

王主任确实没瞧上这点家当，而且这种公平分配方式也算树立新风，多少能当个典型。最关键的是里面也没什么值钱的宝贝，都是些日常过日子的普通物件。再者，只是帮忙保存一位辖区老住户的遗嘱，也不算什么复杂的事。于是，在李快嘴和阎老师充满期待的目光下，王主任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干事不等阎老抠提醒，拿过协议，从兜里掏出钢笔，主动在王主任前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主任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感动。她觉得这李干事，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自己对阎老抠遗嘱保存一事的担忧，也减轻了不少。

刚签完字，王主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安排小李干事拿起本子和笔，迅速记录下今天阎老师上门的完整过程。

李快嘴重点写明是阎老师主动来居委会，居委会是被动遵从老爷子的请求。阎老师委托居委会保存一份遗产清单表，为避免子女知晓后引发纠纷，并且承诺居委会答应协助阎老师去世后协调子女间的财产分配工作。

想了想，她又在最后补充了一句：依照老爷子吩咐，临终前不向任何子女透露具体遗嘱内容。

阎老抠抹着眼泪，将遗嘱在居委会的回执仔细折了两折，小心翼翼地放进内兜。

王主任一首把阎老抠送到楼梯口，李快嘴则将他送到居委会大门前。

走出居委会的阎老抠老泪纵横。天啊，来趟居委会，可谓过五关斩六将，还差点跪了两次，总算实现了自己 “化无有为有，空手套白狼” 的极限操作。

第一步：驱虎吞狼。让主任成为自己的 “刀”，用来对付那些觊觎阎家财产的 “恶人”。通过哄骗年轻且缺乏一线复杂社会斗争经验的居委会主任在自己的遗产清单上签字，这是整个谋划中最为关键的一步。只要居委会主任签了字，那自己这份遗嘱就是实打实有效的。口头说把遗产给别人，别人可能会认为是老糊涂了不算数，可你傻柱和贾家难道还敢和主任争吗？主任签了字，就得为我阎埠贵的身后事负责到底！

第二步：假道伐虢。以树立新风的名义吸引居委会前来分配遗产，实际上是为了制衡傻柱和何家。打着为街道居委会开创办理后事新风尚的旗号，达成将财产传给子女的目的。

第三步：瞒天过海。最后这一点，阎老抠声泪俱下地要求居委会在他死前不得公开此遗嘱内容。遗嘱写好签字、按手印后，原件保留在居委会。表面上说是为了避免子女相争，破坏父子间和谐美好的家庭氛围，实际上，如果提前公开，贾家肯定会让自己补齐过往的月钱、各项杂费。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万一活得久，现在攒下的这点退休工资，加上把全部家当都卖掉，可能都不够还西合院的账。只有隐瞒遗嘱内容，才能让自己安安稳稳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