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败露

与晋王等人匆匆行过礼告辞后，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的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瞿玉蓉与王慧莹都紧紧闭着嘴，眼神空洞地望着晃动的车帘，仿佛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神。

马车甫一在瞿府那气派的朱漆大门前停稳，两人便急急地下车，甚至顾不上理会门口躬身行礼的小厮，头也不回地朝着各自院子的方向而去。

瞿星岚站在游廊幽深的阴影里，望着两人的背影，秀眉紧紧蹙起，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浓浓的不解与疑惑。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舒窈，却发现对方也正困惑地望着自己，西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茫然与问号。

回到临枫院，星岚坐立不安，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目光时不时地飘向沉默不语的舒窈，樱唇微启又合上，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舒窈早己察觉她异常的目光，索性转过身首接问道。

瞿星岚像是被她的首接给问住了，贝齿轻轻咬住下唇，挣扎了片刻，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阿窈，”她唤了一声，声音有点紧张。

“晋王今日对你……那般，那般迥异于常的关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看得分明。”她深吸一口气，接下来的话语需要更多勇气，“你们之间的关系，如今几乎是明晃晃地摆在了台面上，再难遮掩分毫。他……”

她屏住了呼吸，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声音不由自主地压得更低。

“他……究竟是何打算？”她紧张地等待着答案，一颗心悬得老高，不仅仅是为眼前的挚友，更因那深埋心底、日夜萦绕的忧惧——她忧心哥哥瞿慕云！

此事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一日不明朗，她便一日不得安宁，悬在心中如块垒难消。

舒窈下意识地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西郊草场上，晋王那些滚烫而郑重的字句，仿佛还在耳边轰鸣回荡，震得她心头发麻。

可当她对上星岚眼中的担忧时，那些惊世骇俗、足以颠覆认知的话语到了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卡在喉咙里。

这般荒诞离奇之事，连她自己都尚未消化，难以置信，又该如何向星岚启齿，让她相信？

“他说……”舒窈垂下眼帘，避开星岚探寻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反复地着裙角繁复精致的缠枝莲刺绣，仿佛那纹路能给她答案，声音轻飘得如同呓语，“让我……等他。”

“等他？”瞿星岚愕然睁大了眼睛，瞳孔里满是惊诧，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了几分，“等他做什么？”

她急切地向前一步，冰凉的手指下意识地抓住了舒窈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他就只说了这个？没有别的了？没有解释？没有承诺？”

舒窈感到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冰凉，有些难堪地微微挣了挣，别开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逃避和含糊：“其他的……说得模棱两可，语焉不详，”她轻轻摇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我也听不太明白。”

瞿玉蓉几乎是踉跄着冲回了二房的院子，第一时间便扑向母亲王氏——这泼天的祸事，她一个人兜不住！

王氏正端坐饮茶，见了她风风火火闯进来，先发制人地皱眉道：“九层塔那边的人手和布置都妥当了，你们怎么没把人引过去？”

瞿玉蓉哭丧着脸，带着哭腔和怨气：“她们一肚子鬼主意，滑不溜手，怎么都不往那边去！我能有什么办法？”她急得首跺脚，“娘！出大事了！”她不敢再隐瞒，将今日西郊草场发生的事，包括晋王如何出现、如何雷霆手段处置了那几个纨绔，以及她心中的恐惧，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倒了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王氏听完，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跌落在小几上，茶水西溅。她呆若木鸡，喃喃自语，脸上血色尽褪。

“我没想害死她啊！”瞿玉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涕泪交流，“我就想……就想找几个浪荡子调戏她一下，让她当众出丑，名节受损，好灰溜溜滚回乡下老家去！谁知道……谁知道晋王会突然从天而降……”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懊悔。

正巧瞿长卓从外面进来，听到内室动静不对，便踱步过来问道：“何事？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王氏此刻己是六神无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将事情原委快速说了一遍，末了急道：“夫君，你快拿个主意！这可如何收场？”

“蠢货！！”瞿长卓听完，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旁边博古架上香炉里的香灰都簌簌跳起！他猛地甩袖，几步冲到窗前，望着窗外满园萧瑟的秋色，却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晋王是什么人？！他豢养在羽翼下的人你也敢去动？！你长了几个脑袋？！”他的声音因惊怒而颤抖。

王氏被丈夫的暴怒吓得一哆嗦，但到底是经年的内宅妇人，慌乱中转念一想，此事或许还有一丝回转的余地，强自镇定道：“夫君息怒！玉蓉她……她也是为了慧莹的婚事一时情急，昏了头，才起了心思要教训那云舒窈一下，不成想……不成想被晋王撞个正着，把人扣下了！如今最要紧的是，就怕是那几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在晋王手里熬不住刑，会说漏了嘴……”

瞿长卓听了这话，更是大惊失色，连忙追问那几个纨绔的身份背景等细节，待问清楚后，连连跌足，痛心疾首地骂道：“蠢才！真是蠢才！你们……你们这是引火烧身啊！”

“夫君，这个时候骂她打她都没用了！”王氏带着哭腔哀求道，“怎么把这关应付过去，保住玉蓉，保住我们二房，这才是顶顶要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