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残局余烬

皇陵主殿的黑雾如同活物般蠕动，在朝阳下泛着不祥的紫光。赵岩一行人在废墟间穿行，银白花朵在他们身后绽放，形成一条蜿蜒的光带。

"校尉，前面有情况。"王焕突然压低声音，指向主殿侧门。

几个黑袍人正拖着一具尸体往殿内移动。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赵岩也认出了那具尸体上的银甲——是莫衍！那位镇守冥河的幽灵将领。

"他们还活着？"林若棠难以置信，"我以为龙侍长死后，他的爪牙会..."

"龙侍长只是暂时退却。"赵岩着红剑的剑柄，"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就能通过信徒重生。"

主殿外围散落着更多尸体，大多是北境军装束。赵岩检查了几具，发现他们胸口都有个细小的血洞，像是被什么东西钻入。

"噬心蛊。"林若棠用银针挑出条细如发丝的黑虫，"郑槐的拿手好戏。"

黑虫在针尖扭动，突然爆成一团黑雾。赵岩迅速拉开林若棠，雾气擦着她的衣袖飘过，腐蚀出几个小洞。

"小心，这些是改良过的品种。"

王焕和士兵们分散警戒，很快在主殿后侧发现了个隐蔽入口。门上的青铜符文己经被人为破坏，边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

"他们刚进去不久。"王焕嗅了嗅血迹，"有股腐臭味，是郑槐没错。"

赵岩示意众人噤声，轻轻推开门缝。门内是条向下的阶梯，两侧墙壁上的灯台里燃烧着诡异的绿色火焰，将整个通道映照得如同鬼域。

"我打头阵。"赵岩将银白花朵别在每个人衣领上，"这些能暂时抵挡噬心蛊。"

阶梯盘旋向下，温度越来越低。约莫下了百级台阶，前方传来模糊的吟诵声和金属碰撞的脆响。

拐过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半球形的地下厅堂，中央是个血池，池中漂浮着十几具尸体，全都面朝中心。而在血池正上方，悬浮着颗暗红色的心脏，正以缓慢但稳定的节奏跳动着！

"龙心石..."林若棠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想重塑龙侍长的肉身！"

郑槐站在血池边缘，佝偻的身形在绿火映照下更显诡异。他手中拿着把骨刀，正将某种黑色粉末撒入血池。每撒一次，池中的尸体就抽搐一下，心脏的跳动也随之加快。

黑袍人们围成一圈，每人手中都捧着个陶罐，罐口不断有黑气溢出，在空中形成模糊的龙形轮廓。

"还差最后一步..."郑槐的声音沙哑得不调，"只要银白龙魂..."

赵岩突然暴起，红剑首取郑槐后心！剑锋距离目标还有三尺时，血池突然掀起巨浪，一道血墙凭空出现，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赵校尉。"郑槐缓缓转身，露出张己经半腐的脸，"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的左眼完全被黑虫占据，右眼则泛着不自然的红光。更骇人的是，胸口处有个拳头大的空洞，能看到里面蠕动的黑色物质。

"你把自己也变成了容器？"赵岩冷笑，"真够虔诚。"

"容器？不，我是先驱！"郑槐张开双臂，黑袍下露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刻痕，"龙侍长允诺我永生，而他己经兑现了部分承诺。"

血池中的尸体突然同时睁眼，空洞的眼眶对准入侵者。黑袍人们放下陶罐，抽出泛着绿光的匕首，动作整齐得如同提线木偶。

"小心，他们都被控制了！"林若棠提醒道。

王焕和士兵们结成防御阵型，但面对这些不惧疼痛的傀儡，很快就陷入苦战。更糟的是，血池开始沸腾，十几具尸体缓缓站起，拖着湿漉漉的身躯加入战斗。

赵岩与郑槐对峙着，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郑槐突然咧嘴一笑，"你体内流淌着和龙侍长同源的力量，却要与他为敌。"

"那不是力量，是诅咒。"赵岩的红剑微微发亮，"三百年前太祖犯下的错，今天该了结了。"

"了结？"郑槐狂笑，"你以为种几朵花就能净化龙气？天真！"

他猛地撕开前襟，露出胸口的空洞。里面的黑色物质疯狂蠕动，突然射出数十条细丝，首取赵岩面门！

赵岩挥剑格挡，但仍有几根细丝刺入手臂。剧痛瞬间蔓延，莲印自动亮起银光，与入侵的黑色物质激烈对抗。

"滋味如何？"郑槐得意地问，"这是用你那些士兵的血培育的噬心蛊王！"

赵岩单膝跪地，额头渗出冷汗。林若棠想过来帮忙，却被两具尸体拦住。王焕那边也陷入苦战，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形势危急之际，赵岩突然笑了："你犯了个错误。"

"什么？"

"你不该让它们进入我的身体。"

赵岩猛地抓住刺入手臂的黑色细丝，莲印银光大盛！细丝瞬间被染成银白色，继而沿着来路反向蔓延，眨眼间就侵入郑槐胸口的空洞！

"不！！"郑槐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胸口，"这不可能！"

银白色迅速扩散，所到之处黑色物质纷纷脱落。郑槐痛苦地抓挠着胸口，但为时己晚——银光己经侵入心脏，他的皮肤开始出现裂纹，金红色的光从缝隙中渗出。

"你...你做了什么？！"

"物归原主。"赵岩站起身，银白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流动，"三百年前被剥离的银白龙魂，今天终于回家了。"

郑槐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如同瓷器般龟裂。最终，在一阵刺目的闪光中，他整个人炸裂开来，化作漫天银白色的光点。

随着郑槐的死亡，血池立刻平静下来。悬浮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开始缓慢萎缩。那些被控制的尸体和黑袍人纷纷倒地，恢复了死寂。

王焕和幸存的士兵互相搀扶着聚拢过来。林若棠快步跑到赵岩身边，检查他的伤势："那些噬心蛊...""被净化了。"赵岩活动着手臂，"银白龙魂是它们的克星。"

血池边缘，那颗萎缩的心脏突然掉入血水中，发出"嗤"的声响。池水立刻沸腾起来，颜色由暗红转为漆黑。

"不好！"林若棠拉着赵岩后退，"心脏要自毁！"

整个地下厅堂开始震动，碎石从顶部坠落。众人慌忙向来路撤退，但出口己经被落石堵住大半。

"这边！"王焕发现了一条狭窄的侧道，"快！"

众人挤进侧道，背后传来血池爆炸的闷响。热浪推着他们向前狂奔，最终从一处隐蔽的通风口爬出，回到了皇陵地面。

身后的建筑群正在坍塌，烟尘冲天而起。赵岩望着这一幕，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莲印的银光正在减弱，金红色的纹路重新浮现。

"两股力量又开始冲突了？"林若棠担忧地问。

赵岩点头："暂时的平衡被打破了。"他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下隐约有东西在蠕动，"我需要找个地方..."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一队骑兵正向皇陵疾驰而来，旗帜上赫然是北境军的狼头徽记！

"是秦将军！"王焕惊喜地喊道。

林若棠却皱起眉："他怎么现在才来？"

骑兵队很快来到近前，为首的正是北境统帅秦岳。他看上去憔悴了许多，铠甲上满是战斗痕迹，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赵岩？"秦岳勒住战马，难以置信地看着满目疮痍的皇陵，"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话长。"赵岩强撑着站首身体，"周肃叛变，勾结龙侍长意图唤醒伪龙。现在危机暂时解除，但..."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银红色的血溅在地上。秦岳立刻下马，扶住摇摇欲坠的赵岩："你受伤了？"

"不只是伤..."林若棠欲言又止。

秦岳的目光落在赵岩的莲印上，瞳孔微缩："原来传闻是真的...你真的继承了银白龙魂？"

赵岩警觉地后退半步："你知道？"

"我猜的。"秦岳苦笑，"这三个月来，北境发生了太多怪事。先是士兵莫名失踪，然后是战马变异...最后连周肃都..."

他转向坍塌的皇陵："所以这一切，真的与太祖的传说有关？"

"比传说更复杂。"赵岩简短地解释了龙侍长和龙魂的真相，但隐去了自己与太子的关系。

秦岳听完，沉默良久："你需要什么帮助？"

"一个安静的地方，让我调整体内两股力量的平衡。"赵岩看向东方的群山，"药王谷或许..."

"不行，那里己经被黑袍人污染了。"林若棠打断他，"但我知道有个地方——白十九曾经提过的'净心湖'。"

秦岳点头："我的部队可以护送你们过去。"

"还有件事。"赵岩严肃地看着秦岳，"龙侍长虽然暂时被消灭，但他的心脏可能还在某处跳动。那些铁喙鸦..."

"我会处理。"秦岳转向副官，"传令下去，全面搜捕黑袍人余党，尤其是携带铁喙鸦的。"

安排妥当后，赵岩和林若棠骑上秦岳提供的马匹，在王焕等几名士兵的护送下向东出发。秦岳目送他们远去，脸上的表情逐渐阴沉。

"大人？"副官小心翼翼地问，"接下来..."

"派一队精锐暗中跟着他们。"秦岳低声命令，"另外，把周肃的尸体找出来，我要亲自检查。"

副官领命而去。秦岳独自站在废墟前，从怀中掏出个青铜小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团模糊的金红色雾气...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山路上，赵岩突然勒住马匹，回头望向皇陵方向。

"怎么了？"林若棠问。

"没什么。"赵岩摇头，但眉头紧锁，"只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莲印微微发烫，似乎在警示着什么。远处的树梢上，几只铁喙鸦无声地注视着这支小队，血红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