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是大恩大德！

杨林笑了笑：“碰上了，能帮就帮一把。”

说着，他也跨上三轮车，脚下一蹬，车子晃悠悠地就朝着出租屋的方向骑去。

一路无话，孙兴坐在后面，激动的心情还没平复，一会儿攥紧拳头，一会儿又松开，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嘀咕些啥。

到了地方，杨林开了门，一股淡淡的卤香味就飘了出来。这是昨天收摊后，他把老卤汤又重新加热保养了一遍留下的余味。

“大哥你先坐会儿，喝口水。”杨林倒了杯水递给孙兴，自己则转身进了那狭小却收拾得还算干净的厨房。

家伙什儿都是现成的。

他找出早上刚买的一块上好的五花肉，还有几块瘦肉，快速清洗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捧出那锅宝贝似的老卤汤，重新架在煤油炉上，点火。

等卤汤慢慢烧开，咕嘟咕嘟冒着泡，那股子浓郁霸道的香味，就更清晰地弥漫开来。

杨林把处理好的肉块放进锅里，又根据经验，添了点儿新的香料和调味料进去，调整了一下火候，盖上锅盖。

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了。

趁着炖肉的工夫，杨林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厨房门口，跟孙兴聊了起来。

“大哥，闺女这病，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医生到底怎么说？”

一提起女儿，孙兴刚刚平复一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话匣子也打开了。

他从女儿一开始只是有点挑食，到后来完全不肯吃东西，看见食物就哭闹、干呕。

再到跑了多少家医院，找了多少专家，吃了多少药，试了多少土方子……桩桩件件，说得是声泪俱下。

“……医生就说是心理因素引起的，加上可能有点肠胃功能紊乱，但具体为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开的药，吃了就吐，根本喂不进去。我们是真没辙了啊……”

孙兴抹着眼泪，“孩子妈，何佳，她原来在服装厂上班，现在也请了长假，天天在家守着孩子，人都瘦脱形了……”

杨林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心里也挺不是滋味。这种无力感，对父母来说，太煎熬了。

“那……除了你邻居给的那一小块，孩子这一个多月，真就一点儿没吃过别的？”杨林忍不住问。

“唉，也不是完全没吃。”孙兴苦笑，“靠输液，还有就是我们强行拿勺子往嘴里灌点米汤、奶糊糊。”

“但每次都跟打仗一样，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灌进去多少，吐出来多少……根本不顶用。”

时间就在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和炉子上“咕嘟咕嘟”的炖煮声中，一点点过去。

差不多三个小时后，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郁到了极点的肉香味，彻底霸占了整个小屋，甚至飘到了外面的过道里。

“好了！”杨林揭开锅盖，热气腾腾，香气更是瞬间炸开。

锅里的肉己经被炖得酥烂，色泽红亮，汤汁浓稠。

杨林用筷子夹起一块五花肉，稍微放凉了点，然后拿出案板和刀，快速切了几片下来。肥瘦相间，颤巍巍的，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大哥，你看看，这样行不？”杨林把切好的肉片装在一个干净的搪瓷碗里，递给孙兴。

孙兴的眼睛早就首了，鼻子一个劲儿地吸着气，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碗，看着那几片泛着油光的卤肉，手都在抖。

“行！太行了！香！真香啊！”他连声说着，激动得脸通红。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把碗往旁边一放，手忙脚乱地从自己那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内兜里掏出一个布包。

打开来，里面是一沓钱，有零有整。他数都没数，抓了一大把，起码得有小一千块，就往杨林手里塞。

“小老板！不！恩人！这点钱你拿着！等孩子好了，我……我给你磕头！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杨林吓了一跳，赶紧把他的手推回去：“大哥！你这是干啥！使不得！使不得！”

他把钱硬塞回孙兴手里，然后从中抽了一张五十块的。

“大哥，这肉算你五块钱，成本加工钱，不能再多了。”杨林把剩下的钱，连同那个布包，一起塞回孙兴怀里，表情很严肃。

“我做生意是图赚钱，但得凭良心。这钱，不是我该拿的，我不能要。”

“这……这怎么行！你这又是费工夫又是费料的……”孙兴急了。

“就这么定了！”杨林语气不容置疑，“你要是再跟我推辞，这肉你也就别拿了。赶紧回去吧，孩子要紧！”

孙兴看着杨林坚决的样子，又看了看碗里那救命的卤肉，眼眶又红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把那五十块钱递给杨林，剩下的钱小心收好。

“恩人……大恩不言谢！我……我孙兴记你一辈子！”他深深地给杨林鞠了个躬。

杨林连忙把他扶起来：“快走吧，大哥！”

孙兴不再耽搁，端着那碗卤肉，脚步匆匆地就往外走，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一路小跑回家。

门一开，就看到妻子何佳正抱着女儿孙娇娇，坐在床边。

何佳的脸色憔悴，眼窝深陷。

而她怀里的娇娇，更是瘦得让人心疼，小脸蜡黄蜡黄的，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靠在妈妈怀里，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回来了？”何佳抬起头，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娇娇刚又闹了一阵，不肯喝水……”

孙兴没说话，快步走到床边，把那碗还带着温热的卤肉，小心翼翼地递到女儿面前。

那股浓郁的肉香，瞬间钻进了小姑娘的鼻子里。

原本蔫蔫的孙娇娇，小鼻子下意识地抽动了两下，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当她的目光落在碗里那几片红亮亮的卤肉上时，那双原本黯淡无神的大眼睛里，突然就迸发出了一丝光彩！

“爸爸……”小姑娘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这是……是那个肉肉吗？香香的那个？”

孙兴和何佳，夫妻俩，瞬间都屏住了呼吸！

“对！对！就是那个肉肉！”孙兴的声音都在发颤。

“我……我可以吃吗？”孙娇娇的小脑袋微微歪着，看着爸爸，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渴望。

一个多月了！整整一个多月了！他们第一次，第一次听到女儿主动开口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