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又见小雨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温柔地洒在安眠沉睡的脸上。她的呼吸均匀绵长，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嘟起，带着毫无防备的恬静。

连续几天的照顾和昨日婚纱店的心绪起伏让她疲惫不堪，睡得格外沉。

霍又徒早己醒来。高烧退去后，身体残留着些许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清明。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侧躺着，目光沉静地落在安眠的睡颜上。昨夜那些模糊的、关于清晨混乱的片段，在婚纱店那一刻的顿悟后，己经清晰地串联起来。

那不是梦，是他高烧中凭着本能索取的、一个真实的吻。

这个认知并未让他感到尴尬或恼怒，反而在心底滋生出一丝异样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馨香，拂过他的下颌。她的唇瓣看起来如此柔软，色泽像初绽的樱花。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他微微倾身，动作轻缓得如同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一个羽毛般轻柔的吻，落在了安眠的额头上。带着晨起的微凉和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珍视。停留了片刻，他才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惊醒了她。

洗漱完毕，换上熨帖的衬衫和西装裤，霍又徒恢复了惯常的清冷模样，只是眼底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度。

他走到床边，替安眠掖了掖被角，目光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又停留了几秒，才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卧室。今天医院有重要的会诊，他必须去。

安眠是在一阵饭香中醒来的。阳光己经有些刺眼。她坐起身，揉着眼睛，大脑还有些混沌。

昨晚的记忆和清晨那若有似无的、额头上微凉的触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分不清是梦是真。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异样的感觉。

“安小姐，您醒了？”小林端着温热的牛奶和精致的早餐出现在门口，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得体，

“霍总去医院了，嘱咐您多休息。”

安眠应了一声，心头的异样感挥之不去。她强迫自己不去深想，目光却被窗外远处花园旁一栋独立的、爬满藤蔓的白色建筑吸引。那建筑有着巨大的落地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静谧。

“小林，那栋白色的房子是做什么的？”安眠好奇地问。

小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回答道：“那是霍先生之前为您建的画室，以前的安小姐很喜欢画画.......”

“画室？”安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艺术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听到“画室”两个字，好奇心立刻压过了其他纷乱的情绪。“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安小姐。”小林欣然应允，“霍总说过，这里您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陪您过去。”

安眠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沉淀着时光的、混合着松节油、画布和旧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巨大的空间异常整洁，显然有人定期打扫，但处处保留着主人曾经存在的痕迹。

高大的画架上蒙着白布，隐约可见未完成画作的轮廓。靠墙的巨大木架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颜料、画笔、调色板和画具，虽然蒙着薄灰，但依旧能看出品质非凡。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倾泻而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了角落里堆叠的一些完成或未完成的画作。安眠如同进入了一个宝藏之地，兴奋地东看看西摸摸，指尖拂过那些承载着另一个人艺术思绪的工具和作品。

“您以前画得肖像画可好了，”小林站在门口，微笑着介绍，

“尤其是油画，很有灵气。很多顾客都来找您…”

安眠沉浸在这片充满艺术气息的空间里，暂时忘却了所有烦恼。她走到一个画架前，忍不住轻轻掀开一角蒙着的白布，想窥探下面的秘密。

就在这时，画室角落里，一堆覆盖着厚厚防尘布的静物后面，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安眠……”一个沙哑、带着浓重怨毒的女声幽幽响起，如同毒蛇吐信，瞬间打破了画室的宁静。

安眠和小林同时一惊，猛地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皱巴巴病号服的女人站在那里，头发凌乱油腻，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窝深陷，眼神涣散却死死锁定在安眠身上，里面翻涌着疯狂的恨意。她的手里，赫然紧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

“你是？！”安眠失声惊呼。

这个拿刀的女人正是安眠之前在疗养院失踪的病友雨馨，但此时的安眠并没有之前的记忆。

“安眠，没想到吧？我找到你了！”雨馨咧开嘴，露出一个扭曲诡异的笑容，握着刀的手在微微颤抖，眼神却更加癫狂，“都是你！安眠！都是你害的！”

“我…我害你什么了？”安眠的心脏狂跳，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后背抵在了冰冷的画架上。她完全不明白这个女孩在说什么。

“装！你还装！”雨馨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声音尖利刺耳，挥舞着手中的刀向前逼近一步，

“就是你！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就不该存在，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可怜的女孩儿都是你害的，不然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们都说我疯了！都是你害的！我要杀了你！”

她的逻辑混乱不堪，显然处于严重的精神病性发作状态。那浓烈的恨意和杀意，却是真实得让人胆寒。

“小雨，你冷静点！”小林一个箭步挡在安眠身前，试图安抚，“你认错人了！安小姐是好人，她不可能害你！把刀放下，我们好好说！”小林额头上渗出冷汗，面对一个精神失控又持刀的人，不敢贸然上前抢夺。

“滚开！”小雨尖叫着，刀尖胡乱地指向小林，“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想害我！我今天一定要杀了她！”她的目光再次越过小林，死死盯在脸色煞白的安眠身上，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安眠看着女孩眼中那刻骨的仇恨和疯狂，浑身冰冷。她完全无法理解这指控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