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画布上的光

晚饭时间，小林护士推开门走到了安眠的房间，这个总爱把护士服熨出十二道褶的姑娘，此刻穿着墨绿色围裙，发髻上别着白蔷薇绢花，小林的发梢还沾着厨房里带出来的肉桂香。

"今晚有您最喜欢的奶油蘑菇汤。"她轻手轻脚地把托盘放在窗边小圆桌上，青瓷碗里的浓汤正腾起袅袅白雾。

"霍先生特意吩咐要加黑松露碎。"

安眠蜷缩在孔雀蓝的天鹅绒沙发里，看着小林把鎏金餐具摆成对称的弧度。

“你叫什么名字？”安眠问向小林。

小林的身体微微一愣，无奈的扶额。

这是霍教授又给安小姐篡改记忆了。

“叫我小林就好，安小姐，我是这家别墅的女仆，负责照顾您的生活起居。”

安眠默认的点点头，她冲小林笑了笑，露出可爱的梨花窝，说：

“辛苦你啦小林小姐。”

小林揭开银质餐盖，焦糖色的烤鸡表皮泛着油光，迷迭香的清冽混着苹果木的烟熏味扑面而来，

“尝尝这个，安小姐。”

"我老家阿嬷教的秘制酱料，用石榴汁腌了整晚呢。"

安眠看着眼前食人的烤鸡，拿了一块鸡腿，塞进嘴里，好吃的酱汁喷在了嘴巴上。

“好好吃啊小林，你可真会做饭。”

小林害羞的摸摸头，真希望安小姐能一首这么开心。

安眠舀起一勺绵密的土豆泥，突然发现餐盘边缘的手绘鸢尾花，与霍又徒衬衫袖扣的纹样如出一辙。

小林顺着她的目光轻笑："这些瓷器都是霍先生去年从景德镇定制的，花纹是他亲手画的样稿。"

所有的菜品上完，安眠吃的非常满足，打了一个饱嗝。

用过晚饭后，小林特地从外面为安眠精心挑选了一个被绿色布料细心遮盖的画架，以及一盘色彩斑斓的水粉颜料。

安眠接过画架和颜料，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熟悉感。

“安小姐，您之前在A市可是小有名气的画家，有着不少忠实的粉丝和赞赏者，不知道现在您是否还记得那些绘画的技巧和灵感呢？”

小林掀开了墨绿色天鹅绒罩布，安眠的呼吸凝滞了。

榉木画架上夹着的亚麻画布，调色板上凝固的钴蓝色块，甚至连那柄缺了角的马毛刷子，都与她梦中反复出现的画室陈设别无二致。

"要试试吗？"小林将温热的蜂蜜柠檬水放在画架旁，玻璃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

"霍先生说您从前作画时，总要配一杯这个。"

安眠点头，“好，我试试。”

安眠觉得既然作画就需要一个参照物，她环顾周围的西周，皱皱眉，最后目光停留在小林身上。

“小林，你坐在前面，我想画你试一下。”

小林有些惊讶，“啊，好的，安小姐。”

小林端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斜阳为她镀上金边，发间的蔷薇绢花被穿堂风吹得微微颤动。

安眠深吸一口气，她执起的画笔触及画布，这一刹那，熟悉的感觉萦绕全身，安眠的手指自动蜷缩成熟悉的弧度。

松节油的气味从记忆深处漫上来，混着亚麻籽油的醇厚，在她眼前晕开朦胧的光晕。

"您画眼睛时总喜欢眯起左眼。"小林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鸢尾花瓣。

"以前在医院，您给孩子们画肖像时也是这样。"

安眠的笔尖顿了顿，一朵胭脂红在调色板上绽开。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混出了小林围裙上的墨绿色，那抹浓郁的色彩里掺着几不可见的金粉，像仲夏夜坠入深潭的星光。

当最后一笔高光点在瞳孔时，暮色己经完全浸透了房间。

“画好了，小林。”安眠说，然后示意小林凑过来。

“你过来看看怎么样，还满意吗。”

小林凑近画布倒抽一口气，画中的她正在暖橘色的光晕里微笑，裙摆褶皱间流淌着蜜糖般的光泽，连指尖沾着的面粉都纤毫毕现。

"您画的太美了，安小姐"小林倒吸一口气，对眼前的美丽画作目瞪口呆。

话音戛然而止，小林慌乱地捂住左耳，却见画布上的自己耳垂后分明点着颗朱砂色的小痣。

她第一次被人画的这么美，这么细节，简首就像照镜子一般真实。

“安小姐太厉害了，您笔下的画作栩栩如生，这么细的细节都能被您发现，太美了。”

“谢谢您，安小姐。”

安眠被小林夸得害羞的垂下了头。

“你喜欢的话，这幅画就送给你吧。”

小林听后欣喜不己，她欢喜的拿起画作。

“谢谢安小姐，我一定好好珍藏这幅画的。”

说罢，小林收拾餐桌，拿起画作离开了安眠的房间。

待小林即将走出房门时，安眠突然喃喃自语。

“真想为霍又徒画一幅笑起来的画呢。”

小林听后悄咪咪的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霍又徒总是冷着脸的样子。

小林抱着亚麻画布轻手轻脚带上房门，转身正撞见霍又徒倚在旋转楼梯的雕花栏杆上。

他衬衫袖口沾着鸢尾花粉，指尖还捏着刚从温室剪下来的蓝雪花。

"先生..."

小林慌忙把画往身后藏，发髻上的蔷薇绢花随着动作轻颤。

霍又徒却己瞥见画布边缘流淌的霞光，眉峰微挑时，金丝眼镜链在锁骨处晃出细碎的光。

"让我看看。"他的声音裹着花园带回来的夜露，分明是温和的语调，却让小林想起每月给实验体记录数据时的那支钢笔，看似温润，笔尖却能刺破皮肤。

画布翻转的刹那，霍又徒的指尖骤然收紧。

蓝雪花细长的花瓣飘落在画中人的裙摆上，为墨绿色围裙添了星点银白。他忽然注意到小林耳后那粒朱砂痣，在暮色中红得像要沁出血来。

"安小姐说要给您也画幅肖像呢。"小林接过他怀里的花束，沾着花粉的指尖在画框玻璃上留下月牙印，

"她说...说您该多笑笑。"

霍又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夕阳穿过拱形窗棂，在他侧脸投下交错的阴影，像是给素来冷峻的面容织了张温柔的面具。他忽然伸手抚过画中小林鬓角的绢花，指腹在颜料凸起处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