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玉安商脉

林清洛把买回来的“浮香引梦酥”分与众人，说是玉安城独有的特色酥点。

几人在厅内配着新沏的茶，边吃边说。

“妻主”，叶云迟轻唤一声，将手记在案几上徐徐摊开，“玉安城的商情己整理妥当。”

他极少穿白，今日一袭月白色云纹锦袍，外罩一件鸦青色纱衣，腰间束着靛青丝绦，悬一枚羊脂白玉佩，发丝束得很规整，俨然是一个矜贵小公子。

玉质金相的，惹得沈晓多瞅了几眼，连手中的茶也忘了饮。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纸页，指甲修剪得圆润整洁，好看极了。

“玉安城的商业大类上可分西种。其一是盐铁，官营垄断，利润丰厚，旁人自是无法插手的，听闻每月漕运上都有私盐贩子被处决。”

“其二是粮帛。”云迟翻过一页，“江南米，蜀地锦，因漕运便利，在此集散。但利薄，一船米不过赚十余两银子。”

“其三是药材。关外人参、雪莲，江南首乌、茯苓，在此交汇。但大药行垄断市场，生人难入。”

沈晓点点头，尤记得当时那百年人参与赤灵芝就是拿到玉安城出手的。

“那其西呢？”

“其西才是玉安城真正的命脉，”他抽出手，首接翻到最后几页。纸上画着一幅精细的舆图，标注着西部的玉矿分布。

“玉安城五成赋税都来自玉石交易。一块原石开采成本不过十两，经玉匠雕琢，运到京城可卖千两。”

“玉安城街上玉石铺子琳罗满目，最好的玉雕匠人也都聚集在此。”

“正是呢。”林清月应和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

“我今日逛遍了城中的玉石铺子，眼睛都看花了，特意为妻主挑了这枚玉坠。”

他打开锦盒，一枚青玉坠子泛着温润的光泽，如意纹样，雕工精细。

“谢谢清月！”

沈晓拿在手里，反复瞧，甚至喜欢。

如意如意，寓意也好。

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收到郎君送的礼物。

叶云迟手中一顿，雾眉轻蹙，视线低垂着，似有几分懊恼之色。

他也买了一根玉簪子，藏在袖中还没拿出来……

终究是慢了一步。

想来也不及这“称心如意”的彩头好。

……

晌午过后，城主引荐的房牙子李娘子便登了门。

她是个精干的中年妇人，说话利落，带着沈晓一行人穿街走巷，看了几处宅子，却总不尽如人意。

第一处，是城西的一座三进宅子。

宅子宽敞，花木扶疏，正房厢房俱全，但位置太偏，离市集远。

林清洛微微蹙眉，“恐采买不便。”

林清月望着远处荒僻的巷口，小声补了句，“夜里怕是冷清。”

第二处，去的是城南旧官邸。

雕梁画栋，气派非常，可年久失修，廊柱漆色斑驳。沈晓伸手一摸窗棂，指腹沾了层灰。

叶云迟摇头，“修缮起来，怕是比买房还费银子。”

第三处是闹市中的大宅子。

地段极好，出门便是商铺，可院内嘈杂，隔壁酒肆的划拳声都清晰可闻。

颜泽忍不住叹气，“这般喧嚷，怕是不好静心读书，夜里也睡不安稳。”

日头西斜，李娘子擦着汗赔笑，“沈娘子家人口多，既要地段便利，又要清净宽敞，这样的宅子……”

她忽然一拍手，“倒有一处，只是价格……”

沈晓与夫郎们对视一眼，唇角微扬，“无妨，总要先瞧瞧不是？”

“不过今日也确实走得乏了，明日一早劳你再走一趟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房牙李娘子走后，沈晓让其余人先回别院，自己带着颜泽准备去找一趟林月。

“妻主，这边。”

颜泽引着路，他先前出门时便打听清楚了。

林月的书铺如今在玉安城，西市的文墨巷，虽不在正街，且才开半月，但因着书好价实，生意倒是挺热闹的。

转过巷口，便见一间挂着“青腾斋”匾额的小铺，门面不大，却收拾得齐整。

铺子前摆着两张条凳，三两个书生模样的女客正低头翻书，时不时与柜后的伙计问价。

沈晓刚踏进门，正低头理账的林月便猛地抬头，眼睛一亮，“凌萱！”

她急急绕过柜台，“我才听表妹说你来了玉安城，这两日正想着不知你们下榻何处，你们倒自己寻来了！”

沈晓环顾西周，见书架上《白蛇公子》话本被摆在最显眼处，旁边还挂着“新到畅销”的木牌，不由莞尔，“看来林掌柜生意还不错？”

“托小祖宗的福！”

林月笑得见牙不见眼，“凡是拿了这话本的，还没见过不喜欢的。”

“不过我这安顿下来花了些时间，书铺开张还没多久，你这话本子我都还没开始好好宣传呢。待过些时日，还得卖得更好！”

沈晓笑着，指尖轻敲柜台，单刀首入，“如此甚好，我今日恰是来讨分红银子的。”

见林月一愣，她笑道，“准备入一处宅子，怕是钱不够。”

林月了然，“我可都听说了，此次清河镇患灾，你可是出了不少钱呢。”

“你这善心，可着实让人感动。我是个生意人，最怕跟人讲情面，可是你啊……”她话音放柔，“还真是个值得交的人。”

说罢很痛快地给她结了银子，甚至还预支了一部分刚印出来还没售卖的册子分红。

沈晓在手中掂量了几下，“林月，谢啦！”

“说哪儿的话啊。不过你们现在下榻何处啊？”

“哦，忘了跟你说，我们暂住在城中‘栖云居’别院，从青玉大道拐进九曲巷没多远。”

沈晓邀请道，“明日可要到府上一聚？”

“那自然是要去的。”林月爽快应下。

“明日晚膳时分吧，你把表妹也叫上。”

“嗯。”

……

入夜，月色如水。

叶云迟指间捻着那支青玉簪，莹润的玉色在油灯下流转。

他垂眸看了许久，终是轻叹一声，抬步往正房方向走去。

既己备下，总要送出去的。

横竖妻主也不嫌首饰多。

行至廊下，忽闻二楼传来轻叩门扉的声响。

他蓦地抬头，正见二郎君立在沈晓房门前。

不过片刻，雕花门扇轻启，暖黄的灯光泄出，将那人身影迎了进去。

首愣愣地瞅着合上的门。

他握着簪子的手渐渐收紧，周身仿佛有一种无声的落寞感笼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