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祠堂老鼠洞的婚

我跪在祖宗牌位前擦拭供桌时，后腰突然撞到松动的青砖。那块刻着"光绪廿年重修"的墙砖像多米诺骨牌般接连脱落，露出后面碗口大的鼠洞。腐臭味混着陈年香灰扑面而来，二十几只风干的蟑螂尸体簌簌掉落，在青石地板上拼出诡异的北斗七星图案。

"王小姐当心！"修缮队的李师傅举着冲击钻大喊。我装作整理孝服蹲下身，手机电筒的光束刺破鼠洞黑暗——最深处躺着个生锈的铁皮月饼盒，盒盖上用红漆画着双头蛇缠绕的玉镯，正是母亲陪嫁首饰的纹样。

戴着法医手套的手指刚触到盒盖，暗红色粉末就沾满指尖。盒内发霉的结婚证碎片上，母亲的名字被钢笔反复涂抹，墨迹边缘晕染着氧化后的血迹。当我把碎片拼在紫外线灯下，父亲的字迹如毒蛇般从阴影里游出："若意外身亡，所有遗产归林美凤"，落款日期竟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这墙砖怎么又塌了？"林美凤的鳄鱼皮鞋突然出现在余光里。我迅速将碎片塞进旗袍暗袋，转身时撞翻桐油桶，黏稠的液体浸透她昂贵的丝袜。趁她尖叫擦拭时，我摸到墙缝里的半截铅笔——笔杆刻着母亲婚前用的俄文名，石墨芯里掺着能显影的放射性同位素。

暴雨夜的电锯声里，我带着考古工具重返祠堂。热成像仪显示鼠洞后方有温度异常，激光测距仪的数字在37厘米处疯狂跳动——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安娜·卡列尼娜》精装本厚度。当电钻头击穿最后一层石灰岩，藏在夹墙里的保险箱露了出来，密码轮上的铜绿组成母亲生日数字。

"叮"——箱门弹开的瞬间，樟脑味裹着血腥气冲入鼻腔。除了被撕毁的婚书，箱底还压着父亲签名的器官捐赠同意书，受益人栏填着林美凤弟弟的名字。泛黄的纸张上，五个暗红色指纹正随着温度升高逐渐显形——那是母亲流产后输血的同意书，日期比林美凤怀孕诊断书早三个月。

当林美凤的爪牙开着铲车撞向祠堂时，我正用3D扫描仪备份证据。无人机群突然从梁上惊起，撞碎满墙的祖宗牌位。我抱着铁盒滚向神龛下方，翡翠胸针的磁力吸住暗门机关。随着砖墙翻转，整面族谱墙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保险箱——每个都贴着不同年份标签，最旧的那个刻着外曾祖父的俄文名。

"把东西交出来！"林美凤举着喷火器堵住出口，火舌舔舐着祖宗画像。我按下手机里的紧急按钮，祠堂地砖突然下陷，露出首通防空洞的滑道。在坠入黑暗前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时间的凝固。她烧焦的婚纱照如同一片破碎的蝴蝶翅膀，缓缓飘落进熊熊燃烧的火海之中。而就在这一瞬间，相框的夹层里突然掉落出一张小小的火车票根，那正是母亲失踪那天的车票。

我惊恐地蜷缩在防空洞的应急灯下，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我颤抖着双手，用口红补妆镜反射着微弱的阳光，努力解读着那本婚书。婚书上的字迹己经模糊不清，但母亲用经血调制的显影液却在空白处渐渐浮现出一行字：“密码是结婚日倒叙”。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行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疑惑。结婚日？我努力回忆着父母的结婚日期，终于想起来是 1998 年 3 月 15 日。我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日期倒叙输入到瑞士银行系统中，心跳随着每一次按键都愈发剧烈。

当我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屏幕上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二十年的资金流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我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连串的数字，最后一笔转账记录停留在母亲的忌日，而收款方竟然是给我接生的那家产科医院！

我惊愕得无法动弹，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个惊人的发现。突然，洞顶开始渗水，一滴滴冰冷的水珠打湿了证据箱。我急忙打开箱子，却发现里面的婚书己经被浸泡得面目全非。

然而，就在我绝望地以为所有证据都己毁于一旦时，那些被浸泡的婚书碎片竟然在霉斑中重新组合起来。我瞪大眼睛，看着婚书渐渐恢复原状，而在父亲誓言旁的空白处，竟然浮现出了林美凤的笔迹：“保大不保小”。

这五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响，我顿时明白了一切。这与产科火灾现场的焦尸检测报告完全吻合——当年，母亲腹中己经成形的双胞胎弟弟，本应是活下来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