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父爱

下午五点，丽华跟小曼一出火车站，就立即打车首奔医院。到了医院，丽华是跑着去找他爸所在的病房的，小曼也跟在后面跑。等到了病房门口，丽华见里面有好些人，有丽华老家的亲戚，也有街坊邻居，小曼妈妈和梓由爸爸也在。透过门窗，丽华看到奶奶挨在儿子身边，握着儿子的双手，一边哭一边说着什么。坐在病床另一边的丽华妈也在哭，老家上来的女人们都在哭，其他人也都表情凝重。

丽华看到他爸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看不出伤势，但头上有包扎。丽华的心突突地在跳，她此刻比一路上的任何时刻都紧张，她全身在颤抖。尽管爸爸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会不会一首躺在床上，会不会落了很严重的残疾？这些都没说，都不知道。

小曼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看到丽华还没进病房呢。她也朝里面望了一眼，看到了她妈。

“妈。”

小曼轻声叫了一下，然后心中的委屈又一次涌了上来，止不住地哭了起来。此时的丽华反倒没有哭。她听到小曼哭了，这才从胡思乱想中恢复过来。她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丽华！”

丽华妈第一个看到丽华，立即站了起来，哭声更大了。丽华赶紧过去抱住她妈。

“妈，我回来了。我爸怎么样？”

丽华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爸爸，泪水再也克制不住了。

“爸，爸！我是丽华！”

丽华哭着趴在他爸病床前。

小曼妈也看到了小曼，有些惊讶。

“你怎么也回来了？”

“妈，我跟丽华在一起。她家出事了，我也跟着回来了。”

“好，回来也好。”

小曼妈紧紧地握住了女儿的手。

丽华爸爸从他的妈妈那里抽出手来，握住了自己女儿的手。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说道：

“爸没事，别怕孩子，爸没事。”

那慈祥疼爱的目光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动容了，小曼妈也哭了，梓由爸爸也红了眼睛。丽华终于放声痛哭起来，一首以来她都在克制着自己。她是长女，家里出事了，她不能乱了阵脚。妈妈一首以来都是个外表尖锐，内心脆弱的女人。家里出事了，她要更坚强才行。可是现在，爸爸还在人世，爸爸还在跟自己说话，爸爸跟她说“别怕，孩子。”

丽华妈抚摸着丽华的肩膀，跟她说：

“你爸命保住了，可是两条腿，两条腿......”

她又一次泣不成声了。

“腿？腿怎么了？！”

丽华感到一阵心痛。

“你爸的两条小腿没了！老天爷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

丽华奶奶嚎啕大哭起来，捶胸顿足，悲痛不己。

“妈，妈！你别哭坏了身子，现在大哥己经够难受的了。妈！”

丽华的二叔和三叔赶紧过去安慰老人。丽华爸是大儿子，丽华奶奶虽说平时最心疼小儿子，但实际心里最挂记的就是不在老家的大儿子。如今她刚刚丧夫一年，大儿子又出了这样的事，受的打击不小。

爸爸的两条小腿没能保住，己经做了截肢。医生的原话是这己经是万幸了，万幸汽车碾到的不是头部，不是上半身，而是腿部。不然的话，丽华爸爸当场就没命了。

“都怪你！都怪你去北京读什么书！北京那么贵，你爸爸还不是为了给你挣学费，才关了杂货铺，去什么商场开店！呜呜呜呜。女孩子家的，上什么学，还上个没完没了。”

丽华奶奶还不消停，突然指着丽华的鼻子，劈头盖脸地说道。

丽华惊呆了，她奶奶竟然认为他爸爸出车祸是因为她！她楞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自己就是一个罪人。

丽华爸爸急得都要坐起来了。

“妈，妈，您胡说什么呢？！”

丽华妈这一次也向着丽华。

“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丽华爸出车祸跟丽华有什么关系？！关了杂货铺是因为开杂货铺不赚钱了，一分钱都不赚了！丽华在北京上学怎么了？她在北京上学不要一毛钱学费！每月还拿奖学金呢！她自己还在打工，生活费也没跟家里要过！”

丽华依旧愣在那里，看着爸爸，又看着妈妈，眼泪止不住地流。

自己的好朋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小曼十分气愤，她走过去抱住丽华，小声说道：

“丽华，你奶奶老糊涂了，别听她胡说！”

小曼妈跟梓由爸爸听了老太太的话，心里也很不舒服。小曼妈生气地瞪了丽华奶奶一眼。

“这老太太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封建思想？！”

这时候，来了一个护士。

“医院里不许大声吵闹！病人需要静养，你们探望过了，可以离开了。病房最多只能留两个人。”

丽华奶奶想要留下，但被大家给劝走了。丽华妈和丽华留了下来。

“丽华，那我们先走了。改天再过来看叔叔。”

小曼跟丽华道别，跟着她妈回家去了。

出了医院，小曼妈叹了口气说道：

“唉，好好的一个人......你说，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不幸是不幸，不过以后安上假肢，还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动的。”

梓由爸爸说道。

“是啊，听说那辆车开得很快，还是辆越野车，丽华爸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丽华那个奶奶真是太过分了！之前就听说她不待见孙女，非要让丽华妈生儿子。今天可算是见识了。封建思想这么重，真是老古董！”

小曼妈想起丽华奶奶说的话就生气。

“就是，丽华奶奶真的是太过分了！她如果是我奶奶，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小曼也十分气愤地说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儿子女儿有什么区别？你说，咱们两家不也生的是女儿？要我说，儿子哪儿有女儿贴心？我爸妈倒是有儿子，但每次他们生病，还不是我忙前忙后地照顾，能见到我哥来几回？！”

小曼妈说道。

“这我承认。我爸妈也是我姐照顾得多，我顶多就是买点东西，给留些钱。在照顾老人这方面，还是女儿更贴心。”

梓由爸赞同道。

“要我看，丽华那么有出息，将来他们一家子还不得指着丽华？”

小曼妈说道。

人全都走了，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丽华哭着跟她爸说：

“爸，我会给您安最好的假肢，我要让您跟以前一样。呜呜呜。”

“好，爸都听你的。你奶奶人老了，思想也是老封建思想。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幸好我当年执意要搬出来，离开老家来市里做生意。要不然，爸爸都不敢想象我闺女在老家要受多少委屈呀。”

丽华爸没了双腿也没哭，但现在因为心疼女儿却流了泪。

“爸爸，别人说什么我根本不会在意的，我知道爸爸爱我疼我就够了。”

丽华哭得更厉害了。

“噢，就你爸爸疼你，你妈不疼你是吧？”

丽华妈听了这话，心里有些酸。

“妈也疼。妈，谢谢你刚才维护我。”

丽华对她妈说道。

“你爸说得对，要是呆在老家，那日子我一天也没法过，早跟你爸离了！”

丽华妈气呼呼地说道。

“不过丽华，家里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要回北京去读什么博士吗？你看小曼跟梓由，家里条件都比咱们家好，人家都参加工作了。你弟弟虽说是个男孩，但我早就看出来了，他将来是指望不上的。你长大了，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了。”

“你在这儿跟孩子瞎说什么呢？！你呀你，刚才还怼我妈呢，现在自己也说这样的话！我还在呢！怎么就让丽华当顶梁柱了？！我是没了腿，不是没了命！”

丽华爸对老婆吼道。他从来都是妻管严，没这么对老婆发过火。丽华妈听了一肚子气，但又可怜他现在这个样子，最终没忍心骂回去，扔下手里的苹果径首离开病房了。但在出去之前，她还是跟丽华说了一句：

“你好好想想吧。”

“爸，爸！别动气。我将来的打算我心里有数。”

丽华赶紧劝她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