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封印裂隙，囚徒低语

青铜门表面那道“咔”的裂响，像根细针猛地扎进所有人耳膜。

苏婉儿贴在门上的手被震得弹开，指尖还残留着方才那缕热流的余温，此刻却被门缝里渗出的黑雾裹住——那黑雾不像寻常烟雾般飘散，倒像有生命的触须，顺着她的指缝往皮肤里钻。

“退开！”林十一突然捂住口鼻后退两步，袖口沾到黑雾的瞬间，他脖颈暴起青筋，显然被幻觉侵扰了片刻。

待恢复清明，他声音发颤：“这是‘囚徒’的意识碎片，沾到就会被拽进幻觉里！”

话音未落，柳如烟已咬破指尖，鲜血滴在符纸上，迅速在地面画出个泛着青光的结界阵图。

她动作极快，骨哨碎片在掌心压出深痕也浑然不觉，直到阵图完成，才喘着气喊：“都进来！”周九娘拽着苏婉儿就往阵里带，杜三爷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死死锁在青铜门上。

变故出在苏婉儿跨进结界的刹那。

她原本泛红的眼尾突然褪去血色，瞳孔散成灰蒙蒙的一片，嘴里发出含混的呢喃——那不是渔村方言，也不是祝师咒语，更像是某种古老到腐朽的语言，每个音节都带着江水倒灌的呜咽。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像是被门缝里的什么东西拽着，连周九娘扣住她手腕的手都在发颤。

“她体内有外力！”周九娘的银针“唰”地扎进苏婉儿手肘的曲池穴，却见银针尾端的红绳突然绷直，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跟她较劲。

她另一只手按上苏婉儿后颈，感知到那股力量顺着血脉往上窜，“这丫头天生与江水共鸣，现在成了囚徒意识的通道！”

“用你的巫医血脉压下去！”柳如烟的符纸在结界边缘燃烧，火光照得她脸色惨白，“当年赵玄说过，囚徒最擅长借生者执念入侵——”

“赵玄……”杜三爷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铁器摩擦。

他望着青铜门斑驳的纹路，喉结动了动，“当年我们‘归途’七人封这门时，用的是活祭。七道神魂作锁链，一道本命作锁芯。赵玄……他自愿当那个锁芯。”

门内突然传来一声低笑。

那笑声像被江水浸泡了百年，浑浊又阴鸷，从门缝里渗出来时，连结界都跟着晃了晃。

苏婉儿的呢喃声猛地拔高，周九娘的银针“叮”地断成两截——她的手在抖，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她分明感觉到，苏婉儿体内那股力量在听见“赵玄”二字后，突然兴奋得近乎癫狂。

“他醒了。”杜三爷的背佝偻得更厉害，像是被无形的手压着，“当年我们以为用活人作锁能永镇，可哪知道……”

门内的震动突然变成了某种有规律的撞击，一下，两下，像心跳，又像某种古老的叩门声。

郭清在虚无之地踉跄着跪下去，神魂被扯得生疼。

系统核心的机械音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耳畔轰鸣的潮水声——他看见四喜被水祟缠住时的哭脸，看见李三水跪在雨里求他救孩子，看见自己第一次画驱邪符时，手抖得连朱砂都蘸不稳。

“我不是系统的工具。”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我是郭清，是祝师郭清。”

虚无之地的雾气突然被撕开道口子，他看见青铜门的门缝里漏出的那线金光，像极了小时候山神庙里，黎明前穿透窗纸的光。

可还没等他抓住那光，更庞大的力量就裹住了他的神魂——不是虚影，不是系统，是真正的囚徒，带着比江水更冷、比深渊更深的恶意。

“你们以为能困住我？”

门外众人同时听见这声低语。

柳如烟的结界“砰”地裂开道缝，黑雾顺着缝隙钻进来，苏婉儿的指甲深深掐进周九娘手背，在皮肤上抠出血痕。

那声音像毒蛇钻进耳道，林十一的幻觉更重了，他盯着自己发抖的手，突然尖叫：“我的手！我的手在烂！”

“闭嘴！”杜三爷吼了他一声，可自己的太阳穴也突突直跳——他看见二十年前的雪夜，赵玄站在青铜门前对他笑，说“老杜，我这把骨头，总比石头禁烧”。

黑雾里，一道模糊的黑影正缓缓探出。

没有五官，没有轮廓，却让所有人的心跳都乱了节奏——柳如烟的符纸烧得更快了，周九娘又扎了苏婉儿三根银针，杜三爷的手死死攥住腰间的铜铃，那是“归途”成员的信物，此刻被攥得变了形。

就在这僵局里，山崖上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众人下意识抬头。

暮色里，沈青衣的身影立在崖边，月白长袍被江风吹得翻卷。

他怀里抱着幅画卷，原本束发的玉簪不知何时散了，几缕黑发垂在眼前，倒显得那双眼愈发清冷。

“沈先生？”苏婉儿突然清醒了一瞬，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来了？”

没人回答。

沈青衣低头展开画卷，画轴上的红绸飘落，在风里打了个转。

画卷展开的刹那，众人听见门内的黑影发出嘶鸣——像是恐惧，又像是兴奋。

柳如烟的瞳孔骤缩。

她看见画卷上的墨迹正在流动，渐渐勾勒出一只眼睛的轮廓。

那眼睛没有眼白，全是渗血的红，眼尾挑得极长，像把淬毒的刀。

“咔——”

青铜门的裂痕又深了寸许。

黑影的轮廓更清晰了些，而画卷上的血眼，正缓缓扬起眼尾。

江风卷着黑雾灌进结界，有人听见沈青衣低低笑了声，混在门内的嘶鸣里，像根细针，扎进了所有人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