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石髓棋局

冥河水的腥气渗入鼻腔时，陆九歌摸到腰间青铜钥匙在发烫。激流裹着他撞上暗礁，十二口水晶棺在幽绿河水中泛起磷光。当第三具棺椁擦过手背，他看见棺中人的睫毛在颤动——那分明是活人才有的生理反应。

"坤位七寸！"

暴喝声穿透水幕，神秘人竟从漩涡中踏水而出。他手中的墨斗线缠住陆九歌左腕，线绳上浮现的梵文将逼近的尸蟞灼成灰烬。陆九歌被拽出水面时，发现置身于八角形密室，墙壁上嵌着三百六十五盏人皮灯笼。

灯笼表面的人脸突然开始眨眼，密室中央的青铜棋盘应声裂开。黑白棋子是用孩童的乳牙与老者的臼齿制成，此刻正自动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神秘人颈后的莲花胎记渗出鲜血，在青砖上蜿蜒成河图纹路。

"落子天元。"神秘人突然将青铜钥匙拍在棋盘中央。陆九歌听见齿轮咬合的声响，西侧墙壁缓缓升起，露出布满孔洞的青铜门。每个孔洞中都塞着风干的舌头，最上方三条舌苔上赫然印着茶馆的朱雀标记。

诡镯突然发出蜂鸣，陆九歌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当他用桃木剑挑开最近那条舌头，暗格里滚出的玉珏竟与三日前典当行失窃的镇店之宝完全一致。玉珏中心的血丝组成"赦"字，与灯笼下悬挂的铜铃铭文遥相呼应。

"戌时三刻！"神秘人突然挥剑斩断七盏灯笼，燃烧的人皮散发出檀香味。陆九歌脚下的地砖开始移动，露出下方沸腾的血池。池中浮沉着十二颗头颅，每张脸都是他在水晶棺里见过的模样。

血池中央升起石台，台上摆放的青铜匣刻着双生菩提纹。当陆九歌伸手触碰匣盖时，诡镯表面突然裂开蛛网纹，暗红色液体顺着裂缝滴落。那些液体在石台上汇成卦象，竟与茶馆地窖暗门上的封印完全一致。

"离火归位！"神秘人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桃木剑上。剑身浮现的符文照亮密室穹顶，陆九歌这才发现头顶悬着七十二具青铜编钟。每口钟内部都贴着符纸，那些符纸上的生辰八字正是近三年暴毙的米铺伙计。

编钟无风自鸣，血池突然掀起巨浪。十二颗头颅齐刷刷睁开双眼，他们的嘴部开合着发出诵经声。陆九歌感觉有冰冷的手指探入耳道，前世记忆如毒蛇般窜入脑海——他看见自己站在观星台上，将青铜钥匙插入国师的后颈。

神秘人突然拽着他跃向青铜门，门后甬道墙壁上布满会蠕动的星图。陆九歌的衣袖被星图吞噬，的小臂浮现出与玉像相同的咒文。当咒文蔓延至锁骨时，他听见茶馆老板娘的笑声从甬道尽头传来。

三具穿着嫁衣的活尸挡住去路，她们盖头下露出森白獠牙。神秘人的墨斗线缠住中间活尸的脖颈，扯出的脊椎骨上竟刻着茶馆的账目。陆九歌的桃木剑刺穿右侧活尸心脏时，剑尖带出的翡翠碎片与老板娘耳坠质地相同。

左侧活尸突然喷出绿色火焰，神秘人后撤时撞上墙壁机关。地面裂开十字形缝隙，升起的石柱上摆放着七盏青铜油灯。火焰映出墙壁暗格里的绢帛，上面画着十二幅星象图，每幅图对应的痣位都在茶馆常客身上出现过。

油灯突然全部熄灭，陆九歌的手镯发出刺目红光。在血色笼罩下，他看见神秘人的皮肤正在龟裂，裂缝中透出的青光组成二十八星宿图。当角宿星位亮起时，甬道深处传来铁链断裂声，浓雾中浮现出穿着前朝官服的守墓傀儡。

傀儡手中的哭丧棒砸向地面时，陆九歌嗅到熟悉的腐臭味——与三清观暗河里的尸蟞分泌物如出一辙。神秘人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剑伤处钻出青色藤蔓，那些藤蔓上开出的花苞里，竟包裹着缩小的青铜钥匙。

"坎水通幽！"神秘人将藤蔓缠上哭丧棒。傀儡突然僵首，棺服下爬出数百只星纹尸蟞。陆九歌的符纸在空中燃烧成火网，尸蟞背部的星斑在高温下爆裂，溅出的液体将青砖腐蚀出北斗图案。

当最后一只尸蟞化为灰烬时，守墓傀儡的头颅突然炸开。飞溅的骨片中嵌着半块玉佩，与陆九歌怀中那半块完美契合。双鱼玉佩合并的瞬间，整个地宫响起齿轮转动的轰鸣，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倾斜。

陆九歌抓住青铜门环稳住身形，看见倾斜的地面下露出环形祭坛。十二根石柱环绕着青铜棺椁，每根柱子上都绑着具风干的尸体。当他的视线扫过第三根石柱时，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那具尸体穿着他的外袍，腰间挂着同样的符袋。

神秘人突然剧烈咳嗽，黑血顺着指缝滴落。血珠落在祭坛中央的凹槽里，竟唤醒棺椁表面的浮雕。双生菩提树的根系从棺盖蔓延而出，缠绕住陆九歌的脚踝。树根刺破皮肤的瞬间，他看见百年前相同的场景——自己亲手将神秘人钉在这具棺椁上。

"轮回...是骗局..."神秘人突然扯下面皮，露出布满星形疤痕的真容。陆九歌的瞳孔剧烈收缩，那些疤痕的排列方式，与他后背胎记形成镜像对称。

菩提树根突然发难，神秘人被拖向青铜棺椁。陆九歌挥剑斩断树根时，棺盖轰然开启，涌出的黑雾中浮现出茶馆场景。老板娘正在擦拭七个茶盏，每个盏底都刻着在场尸体的生辰八字。

诡镯在此刻彻底碎裂，内部弹出的青铜罗盘悬浮半空。当指针停在"鬼"字方位时，祭坛西周升起八面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场景，而是十二个不同时空的陆九歌正在殊死搏斗。最左侧镜面里，神秘人正将桃木剑刺入另一个陆九歌的心脏。

"记住，破局在双鱼尾。"神秘人突然撞向中央铜镜，飞溅的鲜血在镜面画出符咒。陆九歌被强光吞没前，看见所有镜中的自己同时转头望来，他们的瞳仁里都跳动着青色火焰。

当视线恢复时，陆九歌跪在茶馆天井里。怀中玉佩发烫，檐角铜铃正在无风自动。他低头看着完好无损的玉镯，听见老板娘哼着曲调从回廊转出——她腕间银镯折射的阳光里，隐约可见双鱼逆游的幻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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