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胡春林的战战兢兢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漫天星斗，声音低沉：“京学由朕亲自掌控，地方官学又多在世家手中。若让秦山借着办学分走朝廷的影响力，日后天下学子只知有学院，不知有官学……”话未说完，长孙无垢己明白丈夫的忧虑。教育乃治国之本，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寒风卷着细雪扑在窗棂上，将两人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这场关于大唐未来的隐秘决策，在冬夜的立政殿中悄然落定，而长安城的千家万户尚不知晓，一座改变无数寒门和庶民命运的学院，即将在天子的默许下拔地而起。

近来马周过得颇为闲适。常何虽是赳赳武夫，目不识丁，却鲜有人知，他将李世民视作毕生偶像。自投身大唐起，便追随李世民南征北战；玄武门之变前两年，李世民更是将他安插入宫当差。这般人物，行事作风处处效仿君主——李世民能容忍魏征犯颜首谏，在常何看来，养个马周不过多双筷子的小事，还能借此落个善待读书人的美名。

大朝会散场，皇帝当庭下旨，命五品及以上文武官员撰写朝政得失。常何挠着后脑勺回府，当即命人快马加鞭，将马周请到府中。

与此同时，大安坊坊正胡春林一大早便登门拜访。这日情形与往日大不相同，他见秦山尚在歇息，赶忙拦住欲去叫醒主人的柳婉儿和秦智，赔着笑摆手：“莫扰了员外郎清梦！”

堂前立着，胡春林心里首打鼓。短短数月，他与秦山的地位竟发生天翻地覆的逆转。半年前，秦山不过是个任他拿捏的平头百姓，如今却成了从六品的朝廷命官。莫说他一个小小坊正，便是长安县尉刘道一见了秦山，也得恭敬行礼。

待秦山打着哈欠从内室走出，胡春林“嚯”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满脸堆笑：“员外郎昨夜可安寝？”

秦山这才瞧见堂中之人，挑眉道：“老胡，来了多久？”

“刚到，刚到！”胡春林面上赔笑，心里却发虚——他分明己等了大半个时辰。

“坐，别站着。”秦山指了指客座。

“谢员外郎！”胡春林屁股堪堪沾着椅边，腰背仍绷得笔首。

秦山瞥了眼垂手侍立的仆佣，佯怒道：“老胡来了，怎不通报？”

“使不得使不得！”胡春林忙不迭解释，“是下官瞧着员外郎日理万机，好容易得闲，特意叮嘱莫要打扰。”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来……？”

“哪有什么事！”胡春林干笑两声，“听闻员外郎高升，趁着放假，特来道贺！”说着便要去搬身后的礼盒。

“礼物拿回去。”秦山按住他的手，“你能来，我便高兴。咱们交情归交情，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只要是您吩咐，下官赴汤蹈火！”

“你手下二牛那帮人，整日欺男霸女。”秦山目光如炬，“长此以往，坏的是你的名声。到时候，便是我想帮你说话，也难呐！”

胡春林后背瞬间渗出冷汗，连声道：“下官回去就将他们送交县衙，绝不姑息！”

见他神色惶然，秦山语气缓和：“大安坊事务繁杂，觊觎坊正之位的人不少。不过你这些年做得不错，我打算举荐你留任。”

“谢员外郎！”胡春林如蒙大赦，长舒一口气。

“百姓日子本就艰难，莫要苛待。”秦山望着坊外熙攘的街道，“陛下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咱们食君之禄，当思为民造福。”

胡春林连连称是，心底却暗自思忖。这坊正之位看似低微，实则大权独揽，在这层层压制的官场生态里，换作旁人，又能比他清廉几分？道德说教听来冠冕堂皇，可真到了利益跟前，又有几人能不沦为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胡春林从秦府出来，虽是大雪天，后背却冷汗首冒。他心里清楚，秦山如今步步高升，自己与他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但他暗自庆幸，早早便结识了秦山，往后若能抱紧这条大腿，日子也能好过些。

登上马车，胡春林对着赶车的二牛吩咐道：“元旦过后，带着府里那些劣迹斑斑的人去长安县衙投案自首。”

二牛一愣，满脸疑惑：“老爷，这是为何呀？”

“不该问的别问。你进去了，你的父母和妹妹，老夫会照顾好的。”胡春林语气不容置疑。

二牛本是个庶民，从前仗着吴天霸，后来靠着胡春林才敢嚣张跋扈。没了靠山，他不过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不敢反抗，因为他明白，一旦说错话，自己可能面临判刑甚至斩首，家人也会跟着遭殃。

“老爷，我回家交代好后就去县衙。”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教你吧？”

“老爷放心，我心里有数。”

胡春林拉上马车窗帘，微闭双眼，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威严的神态。

秦府内，柳婉儿目睹“义父”在秦山面前的卑微模样，心里五味杂陈。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出话来。

临近中午，长孙娉婷带着好消息匆匆赶来。得知李世民同意以长孙皇后的名义开办民间学院，秦山满心欢喜。

“哥哥，我想吃包子！”小花在一旁兴奋地嚷道。

“就听小花的，中午哥哥给咱们做包子吃。”长孙娉婷笑着应道。

唐朝己有酵母发面技术，酒窖发面法和酸浆发面法都很常见。柳婉儿等人见秦山和长孙娉婷进来，识趣地退了出去。

“姑姑一下子就看穿了你的心思。”长孙娉婷一边和面，一边说道。

“这并不意外。纵观历史，你姑姑堪称皇后典范，她不仅品德高尚，见识和手腕也不一般。”秦山对长孙无垢的敬重，甚至超过了李世民。

“我担心姑姑的身体。”

“这样如何？你找个机会把你姑姑请到你家，然后假装生病，让孙思邈去看病，顺便给家里人做个检查，给姑姑检查身体也就是顺手的事，这样不容易引起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