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云昭说他被削成了人彘

"对啊，你们这游戏做得太逼真了。"

林星澜大大咧咧地拍他肩膀，"连痛觉模拟都......"

她的话戛然而止。

云昭突然抬头，那双总是湿漉漉的眼睛此刻幽深如古井。

他近乎偏执地盯着她，染血的指尖无意识心口："姐姐以为...这里是游戏？"

林星澜被问得一怔。

"可是在我眼里，这里是真实的修真界。"云昭突然笑起来，那笑容让他看起来像个得到糖人的孩子，眼底却翻涌着晦暗情绪。

"我是琅琊城云家嫡子，母亲是青岚宗上任掌教之女，父亲..."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火光中，林星澜看见少年解开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本该有镜子碎片的位置："九岁那年，玉衡用我母亲的命炼了盏长明灯。父亲拼死逃下山，逃回了琅琊城云家，没想到最后还是..."

一块燃烧的木头突然爆开。在火星飞溅中，云昭平静地讲述着如何从血井里爬出来，又是怎样故意引来玄冥殿追杀——就为了找个合理的借口闯进青岚宗山门。

"等等。"林星澜突然打断，眯起眼睛，"玄冥殿为什么追杀你？"

云昭眨了眨眼。

那一瞬间林星澜觉得他像只算计的狐狸，但转瞬又变畜无害的小白兔："...因为他们的神，觉得我会威胁到他。"

"噗——"林星澜没忍住笑出声，顺手揉了把少年凌乱的黑发，"就你这小身板？"

云昭抿唇不语，只是悄悄将掌心贴上她垂落的发梢。那缕发丝间还沾着镜棺碎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铜色。

正待再开口，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数十名青岚宗弟子手持法器冲上山门，为首的正是那头六瞳云蛟。

巨蛟在看到废墟中的二人时突然人立而起，六只竖瞳同时收缩。

"是...是掌门？！"有弟子指着地上那堆镜面碎片尖叫。

碎片中依稀可见玉衡真人扭曲的面容，正在缓慢融化，像被阳光灼烧的薄冰。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有人拔剑要报仇，更多人却跪地痛哭。

他们亲眼看见记忆水晶里记录的真相：掌门如何用同门精血修炼，又如何将反对他的长老炼成灯盏。

"肃静！"六瞳云蛟突然口吐人言。

它巨大的身躯盘绕在残存的牌坊上，竖瞳紧盯着云昭："照骨镜认主了？"

林星澜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会说话？"想起自己之前投喂的灵肉，她咬牙切齿："那之前装什么野兽？！"

六瞳云蛟一侧的眼睛盯着林星澜，没有说话。

另一侧的眼睛则死死盯着云昭，似要得到一个答案。

云昭沉默地点头。六瞳云蛟发出震耳欲聋的长吟，所有弟子瞬间噤若寒蝉。

三日后，林星澜倚在朱漆剥落的廊柱边，叼着不知从哪个小弟子那骗来的糖人。

她斜眼看着殿内吵吵嚷嚷推选新掌门的白胡子长老们，糖浆顺着指尖滴落在青砖上。

"就这么放过他们？"她朝殿内努嘴，"差点把你当凶手处置。"

云昭抬手，指尖轻轻拂去她袖口沾着的芝麻粒。

这个动作让他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手腕上未愈的伤痕："青岚宗现在就是个空壳。除了护山灵蛟，连个元婴修士都没有。"

他眯起眼，像只餍足的猫，"不如让他们自生自灭。"

林星澜突然凑近，糖人的甜香混着血腥气扑在少年耳畔："我在护山大阵里动了手脚。"她满意地看着云昭耳尖腾起薄红，"要是有人再修炼邪术..."

"姐姐..."云昭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

他抓住林星澜的手腕，声音又轻又软，指尖却暗中收紧，像怕她突然消失。

远处传来沉闷的钟声。

新选出的掌门——那个金丹中期的年轻弟子，正手忙脚乱地宣布封山百年。

山下城镇升起防护大阵的微光，暂时隔断了这个乱世的风雨。

林星澜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那里隐约有血色闪动。

她反手扣住云昭的手指，笑得张扬："走吧，姐姐带你去打怪升级。"

她没有看见，少年袖中滑出的十世因果线正疯狂缠向她手腕，像终于捕获猎物的蛛丝。

云昭垂眸轻笑，将那句"你早就在我的因果里"咽回喉咙，换作一声乖巧的："好。"

那日，他们准备下山离去时，云昭突然拉着林星澜来到祖师殿前。

少年咬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悬浮在空中，随着他指尖划过的轨迹，在虚空中画出一道繁复的血符。

那符文甫一成型，便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你这是......？"林星澜的战术目镜自动扫描着符文结构，【检测到高阶能量波动】的警告不断闪烁，视野边缘的数据流疯狂滚动。

她下意识按住腰间的粒子剑，纳米战衣的防御层无声展开。

云昭没有立即回答。

他指尖轻颤，那半面照骨镜从他心口缓缓浮出，镜面流转的星河之光将西周碎石都映成了透亮的琉璃色。

林星澜这才发现，那些看似随意的瓦砾散落位置，竟暗合某种星辰排列。

"物归原主。"云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指尖轻点镜面，那些缠绕镜框的血色锁链突然寸寸断裂，每一节锁链崩解时都发出类似骨骼碎裂的脆响。

随着锁链脱落，他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唇角却噙着古怪的笑意："用《斩因果》秘术解除认主，六瞳云蛟会守着它。"

林星澜突然上前一步按住他手腕。

少年腕骨嶙峋，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少年睫毛轻颤，却没能阻止他继续催动秘法。

"为什么不留下？"林星澜加重了力道，战术目镜显示云昭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下降，"这玩意差点把你吸干。"

她想起昨夜镜棺中少年心口蔓延的镜纹，那些银灰色纹路贪婪吞噬鲜血的模样。

云昭终于停下动作，望向殿前那株烧焦的千年银杏。

晨风吹过，焦黑的枝丫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恍惚间，他看见母亲曾坐在树梢晃着双腿逗他玩的幻影，父亲站在树下无奈地摇头。

那些记忆碎片如此鲜活，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因为......"少年声音有些飘忽，"父亲总说，母亲最爱在银杏叶落时抚镜自照。"

他忽然转头对林星澜粲然一笑，这个笑容干净澄澈，与从血海里爬出来的复仇者形象判若两人："就当给父母还愿了。"

林星澜定定看他半晌，突然转身走向山门牌坊。

她腕甲弹开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露出镶嵌着星核碎片的控制器。

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速跃动，一串串湛蓝代码投影在空中。

"行，那姐姐也留个礼物。"

她话音未落，护山大阵的纹路突然染上幽蓝星光，作战服的电子音提示在山谷间回荡：【星际防御协议激活】。

地面微微震颤，无数纳米级的探测单元从她战衣上剥离，如萤火虫般散入大阵各个节点。

"这是......"云昭望着天穹上若隐若现的星图，那些星辰的排列方式与他熟知的任何阵法都不同。

"量子纠缠防护罩。"

林星澜得意地挑眉，随手将一颗石子抛向大阵边缘。

石子接触结界的瞬间被分解成基本粒子，又在另一处重组落下。

"哪个门派敢来抢镜子，先尝尝粒子炮的滋味。"

下山路上，云昭忽然停在一处焦黑的树桩前。

林星澜见他盯着树桩上几道陈年刻痕出神，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组成个丑陋的小人。

她注意到少年的呼吸变得急促，脖颈处尚未完全消退的镜纹又开始隐隐发亮。

"第一世......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林星澜注意到少年的眼神在说出“第一世”后，陡然变得清明，随后才说“做过一个梦”。

云昭的指尖抚过刻痕，声音轻得像在梦呓，"我被削彘，装在一个陶罐里。"

他的指甲无意识地抠挖着树皮，"有个卖炭翁偷了我的血。"

林星澜心头突地一跳。

她看见少年惨白着小脸，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仍固执地继续诉说："他孙子本是个没有灵根的废物。"

云昭突然低笑起来，那笑声让林星澜后颈汗毛倒竖。

树桩上的刻痕在他指尖下诡异地蠕动重组，渐渐变成个跪地乞求的人形。

"吃了我的血后，当晚就梦见玄冥神。"

云昭的瞳孔微微扩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怖的夜晚，"玄冥就是这方世界的天道，玄冥殿的主子。"

林星澜的战术目镜突然捕捉到能量波动，树桩上浮现出全息投影般的场景：瘦弱的男孩跪在破庙里，斑驳的神像眼中射出幽光。

玄冥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回响：【每日割他一片肉，你便是天灵根】。

那声音仿佛首接钻入脑海，连林星澜都感到一阵眩晕。

"后来呢？"林星澜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