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旧宫疑影

夜色低垂，宫灯如缀，光辉漫洒在金砖玉阶之上，将这座皇城照得宛若虚幻仙梦。

林婉儿受召赴凤栖殿夜宴。

这是一场不在典册、不列仪制的“私宴”，由太后亲设，参加者唯林婉儿一人。

她换上一袭素蓝常服，未着珠钗，不施脂粉，步入殿前，却正撞上一人。

皇后。

她身披紫纱外裳，神情温婉，唇角带笑：“婉儿。”

林婉儿微行礼：“皇后娘娘。”

皇后却轻轻将一物塞入她手中：“进殿之后，若太后问你林氏旧事，不妨念一念这枚玉佩后的字。”

她一愣，垂眸一看，那是一枚朴素的琉璃玉佩，温润己久，背后果然刻着一个极浅的字：

“婉”

是她的名字，可这字——她从未见过。

林婉儿心底微颤：“此物……”

皇后目光深远，声音轻如夜风：

“你若想知自己之来处，便藏好它。”

“到了该知道的时候，它自然会引你往前走。”

林婉儿还未来得及再问，太监己高声引路：“凤仪主事到——”

皇后退入阴影中，只留一句回音：

“记住，今晚不要喝第三盏酒。”

……

凤栖殿内灯火通明，案上酒菜皆为南地珍馐，香气馥郁。

太后今日未着凤袍，而是以素色织金袄裙现身，发髻低挽，一身端庄却毫不失威仪。

“婉儿来了，坐。”

林婉儿恭敬就座，轻轻低首：“臣女叨扰太后清宴。”

太后亲斟第一杯酒，笑意却含深意：“婉儿，朕召你来，是想与你谈谈‘林家旧事’。”

林婉儿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太后请讲。”

“你可知，你父林墨阳，为何一夕之间被指通敌？”

林婉儿低声道：“臣女无能，查无实据。”

太后轻笑：“若告诉你——林墨阳原非林氏族人，而是奉旨认族，代替早亡之嫡子。”

林婉儿骤然抬头。

“你什么意思？”

太后语声淡然：“林墨阳曾是前朝宫中一位近侍宫女之子——那宫女，名唤婉姝。”

“你母亲，唤作婉姝，乃昭王旧属，被逐入冷宫，最终死于非命。”

“而你，是她遗腹之女。”

林婉儿瞳孔微缩，脑海中如炸雷轰鸣。

婉姝……婉儿……

那枚玉佩背后的字，是她母亲的名字。

太后继续道：“林墨阳将你抚养长大，为保你血脉，认族入林。”

“所以你虽姓林，却并非林氏一脉。”

“你，是‘宫中之人’。”

林婉儿死死咬住牙关：“太后……为何现在告诉我？”

太后抬眸，神色肃然：

“因为我想问你——如今你既知出身，是否仍愿为我所用？”

“还是，你要为那位‘宫婢’的血，反我之意？”

殿内陷入死寂。

林婉儿缓缓起身，向太后深深一拜：

“臣女无父无母，生于冷宫之外，长于风雪之下。”

“太后若怜，臣女感激涕零。”

“太后若弃，臣女自去飘零。”

“唯……臣女绝不甘，为谁做刀，任人操控！”

话音落地，西周瞬间寂静一片。

太后盯着她，片刻后，竟然大笑：

“好一个林婉儿，好一个冷宫之女！”

“你果然是那人的女儿，连骨子里这股‘倔强’，都一模一样！”

“从今日起，你的命，不再系于林氏，也不系于皇恩。”

“朕要看，你靠自己——能走多远。”

……

宴罢。

林婉儿独自走出凤栖殿，夜风扑面，冷意穿骨。

她握紧掌心那枚玉佩，心如悬石。

她终于明白：

从一开始，她的命运就不是“林家嫡女”。

而是一枚冷宫中，被刻意“留活”的弃子。

她的存在，是谁设下的局？

是太后？是皇后？还是……更远的旧宫之人？

而这一切的答案，似乎都藏在那本——冷宫名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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