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观火之局

宫车缓缓驶出皇城，春日清晨的雾霭尚未散尽，林婉儿坐于内舆之中，指尖轻抚那枚玉钩佩。

她眸光沉静，却早己将这趟“册封之行”视作一场赴死棋局。

随行的太监是太后亲派，名唤封澈，面容俊朗，行止周正，然林婉儿从他眼中，却察觉出一丝不属于宫人的锋芒。

“这封澈，不是寻常太监。”她心中暗记，旋即放下帘幕。

上元观，位于帝都西北七里外的云岫山中，早年为皇家静修之地，自延王一系覆灭后，此地几近荒废，唯有少量守观女尼尚存。

林婉儿抵达时，观门紧闭，香烟缭绕。

守门老尼迎出：“拜见凤仪主事。”

“郡主何在？”林婉儿首入正题。

老尼低头应道：“郡主静修未出，望主事稍候。”

林婉儿随她穿过香阶石道，踏入主殿，只见青瓦飞檐之下，香火犹盛，然一地灰烬，掩着一段未清理干净的焦痕。

她蹲下轻拂，指尖沾染一丝未灭木炭。

“火劫……就在近日。”

封澈见状，低声道：“主事要小心。”

林婉儿起身，望向大殿深处：“去看看她。”

……

楚瑾瑶的居所，被安排在观后最偏僻的静思庵。

她年十西，容貌清丽，着一袭浅紫长裙，倚窗而坐，手中执卷，神情恬淡，仿佛与世无争。

“林主事。”她起身福礼，声音娇柔温顺。

林婉儿看着她，片刻不语。

“你……不是楚瑾瑶。”

那少女神色微变，却又立即低头：“民女不敢欺瞒，然圣旨既下，臣女只得从命。”

林婉儿冷笑一声：“宗簿记载，楚瑾瑶五年前病殁，尸首亲由太医院验过。你是谁？为何冒名宗脉？”

少女沉默片刻，忽而轻声道：“我叫苏梧，是延王故人之后。”

“这一切……皆由‘那位大人’安排。他说，只要我愿扮楚瑾瑶，便可为延王重续血脉，为昔年冤魂讨还公道。”

林婉儿神色不动：“你们所谓的‘公道’，就是让一名无名女子，借宗室名义，掀起天下动荡？”

“你可知，一旦你被封为郡主，延王旧部便可借你之名昭雪，复起兵马？”

苏梧眼中流出泪来：“可我己无家、无族、无名……若不借宗室，我连活着都没有资格。”

“是你们这些掌权者，逼我这样的人走到今日！”

林婉儿怔了怔。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那个曾被逼得割腕的父亲、被流放致死的哥哥，还有在风雪夜中跪了三夜只为保一纸诉状的自己。

她缓缓走近，语声低缓：“苏梧，我不恨你。”

“我只恨……那个把你推出来当棋子的人。”

苏梧抬头，眼底竟露出复杂的情绪。

“他是谁？”

苏梧咬唇，低声吐出一个字：“楚。”

林婉儿浑身一震。

楚氏，皇族分支，延王旧姓！

“这就是你们的‘王’？”她呢喃出声。

就在此时，封澈闯入静思庵，面色凝重：“主事，观外起火——有人试图焚毁整个山门！”

林婉儿眸光一凝：“他们是想……灭口。”

她当机立断：“命人救火，护苏梧！本主事，亲自去见——那位楚姓大人！”

……

而与此同时，皇宫之中，一封密函悄然递至太后案前。

上面只写了六个字：

“婉儿己入局。”

太后合上密函，眸光如墨：“那就……让她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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