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论文疑云

林穗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投稿系统界面，光标在"提交"按钮上徘徊。这篇关于植物抗肿瘤活性研究的论文耗费了她整个暑假的心血，实验记录本上的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西位。窗外的蝉鸣突然被跑车的轰鸣声打断，周倩的保时捷911停在实验室楼下，车尾箱里堆着印有周氏制药LOGO的礼盒。

"小穗，陈教授让你去趟办公室。"助教小王敲了敲实验室的门，眼神闪烁。林穗起身时碰倒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周倩刚送来的《细胞》期刊上晕染开来——最新一期赫然刊登着周倩的论文，标题与自己正在撰写的几乎雷同。

陈教授的办公室冷气开得很足，林穗的帆布鞋在地毯上留下淡淡的水痕。"你的课题进度太慢了。"陈教授转动着手中的万宝龙钢笔，"周倩同学己经取得突破性进展，学院决定将实验室资源优先分配给更有希望的团队。"

走廊的公示栏上，周倩的论文摘要用加粗字体展示着"98.7%抑癌率"。林穗的手指在数据表上划过，突然发现实验日期竟与她母亲在纺织厂晕倒的那天重合——那天她明明记得周倩在朋友圈首播游艇派对。

凌晨三点的实验室泛着幽幽的蓝光，林穗将周倩发表的实验数据输入统计软件。当她把置信区间从95%调整到99%时，原本漂亮的正态分布突然扭曲成怪异的锯齿状。通风橱里残留的乙醚气味刺激着眼睛，她突然注意到周倩论文中对照组的小鼠体重数据——每只都精确到250.0g，这在真实实验中几乎不可能。

"同学，这么晚还在用设备需要登记。"保安的手电光扫过她苍白的脸。林穗匆忙将分析结果保存到老教授给的加密U盘，转身时撞倒了试剂架。在收拾满地玻璃碎片时，她发现冰箱底层贴着"周氏集团专用"标签的样本盒——里面装的根本不是论文中声称的天然提取物，而是某种合成化合物的结晶。

第二天清晨，林穗戴着橡胶手套在危废处理间翻找。三个标着"实验动物尸体"的黄色塑料袋里，小鼠的耳标编号与周倩论文中的完全不符。她用手机拍摄时，突然听到走廊传来高跟鞋的咔嗒声，连忙躲进消毒柜。透过缝隙，她看见周倩的助理将一叠文件扔进碎纸机，残片上隐约可见"临床数据修正"的字样。

研究生休息室的微波炉发出沉闷的嗡鸣，林穗假装加热便当，耳朵贴着隔断偷听对话。"...那村姑又去危废间了，要不要告诉周总？""怕什么，监控早就处理过了..."两个博士后的低语被咖啡机的蒸汽声打断。

周倩突然推门而入，香奈儿五号的气息瞬间充斥狭小的空间。"听说你在复核我的数据？"她转动着最新款的苹果手表，表盘上跳动着比特币汇率，"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手机屏幕亮起林穗母亲在纺织厂更衣室的监控画面。

林穗握紧保温杯，劣质不锈钢在掌心印出红痕："你在论文里用的根本不是植物提取物！"周倩轻笑出声，指尖划过林穗洗得发白的实验服："你知道培养一个细胞株要烧多少钱吗？你三个月的补贴还不够买我的一支口红。"

突然响起的火警铃声拯救了这场对峙。林穗冲回实验室，发现自己的培养箱温度被人调到45度，三十天的实验结果全部化为乌有。培养皿上凝结的水珠里，倒映着周倩在走廊尽头比划的枪击手势。

老教授的古籍修复室弥漫着檀香，林穗将受损的《本草纲目》残页铺在无影灯下。羊皮纸的纤维中意外显露出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实验数据——周倩祖父当年篡改青霉素效价的原始记录。"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老教授递过放大镜，镜片边缘反射出电脑屏幕上暗网的入口。

在网吧包间，李文佩的黑客朋友破解了周氏制药的内部服务器。林穗发现论文中"随机双盲"的临床数据，竟然首接复制了美国某药企三年前的废弃项目。更可怕的是，周倩父亲向学校捐赠的"智能实验室"里，AI系统正在自动生成实验图像。

暴雨夜，林穗潜入实验楼顶层的服务器机房。备用电源的蓝光中，她看到自己的学生卡权限被设置为"高危监控对象"。正当她拷贝日志文件时，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异响——周倩的保镖正在拆卸烟雾报警器。

国际研讨会的礼堂座无虚席，周倩的PPT播放着癌细胞在"天然提取物"作用下凋亡的延时摄影。当林穗举手提问时，大屏幕突然切换到她母亲在纺织厂昏倒的画面。"这位同学似乎对临床数据有异议？"周倩点击激光笔，林穗电脑里的所有文件开始自动删除。

老教授拄着手杖走上讲台，投影仪映出他颤抖的双手。1987年的实验记录与周倩的论文并排显示，连数据造假的笔迹转折都如出一辙。"这不是科研，是家族遗传的诈骗！"他撕开西装内袋，取出周倩祖父当年的认罪书复印件。

会场陷入混乱时，林穗启动备用方案。大屏幕突然播放危废间的偷拍视频，濒死的小鼠与周倩论文中的"健康对照组"形成残酷对比。周倩的耳麦里传来父亲的怒吼，她踉跄着打翻讲台上的依云矿泉水——瓶身条形码扫描后显示的真实成分，正是实验室失窃的致癌化合物。

林穗坐在教务处等待处理结果，透过起雾的镜片看到周倩的保时捷驶离校园。她的帆布包里装着退学警告书，还有一封盖着卫健委公章的感谢信。食堂电视正在报道周氏制药的股价暴跌，画面下方滚动着"学术不端调查启动"的字幕。

在生物实验室收拾个人物品时，林穗发现培养箱里奇迹般存活的一株细胞。窗台上不知谁放的匿名信封里，装着周氏集团贿赂期刊编辑的银行流水。老教授打来电话："古籍修复室永远给你留张桌子。"

深夜的操场跑道，林穗的旧跑鞋踏过积水。周倩的微博更新定位显示马尔代夫，配图是空白的研究生录取通知书。母亲发来信息："厂长说我可以转去质检部了。"月光下，林穗把新的实验计划书塞进书包，第一页写着："论数据造假的十七种鉴别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