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冻雨凝魂

血雨如瓢泼，冰冷粘稠的液体带着浓烈的腥气冲刷着城楼上的每一寸空间。青砖缝隙里积蓄的血水迅速漫过脚踝，发出令人作呕的**咕嘟**声。燕青的“燕翎·溯光”领域在血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剧烈闪烁，冰蓝色的霜纹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维持的迟滞效果大幅削弱。他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唐刀插入的地面周围，霜华正被不断涌来的血污快速侵蚀、融化。

“嗬…嗬嗬…”面具将领拄着骨矛，发出低沉而满足的喘息。矛身如同贪婪的巨口，疯狂汲取着从西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战场血气，暗红色的能量流在矛身上奔腾咆哮，越来越亮，甚至透出丝丝缕缕的黑色煞气。它那覆盖着青铜面具的头颅微微扬起，似乎在享受这场以整座城楼为祭坛的血腥盛宴。阮小二那不屈的虚影在血光映照和血雨冲刷下，变得更加模糊透明，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好…好得很！炼血成煞，凝煞成兵！这可是炼制‘凶神傀儡’的上佳材料！”西门庆躲在由折扇美人图形成的粉红色能量护盾后，眼中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他舔了舔嘴唇，盯着那柄光芒越来越盛的骨矛，“李社长，燕兄，再不动手，这‘宝贝’可就要彻底成型了！到时候我们谁都走不了！”

李念归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道在血雨中摇曳的虚影上。“二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穿越后尘封的记忆碎片被这血与火的场景猛烈冲击着：石碣村的渔火，兄弟三人爽朗的笑声，娘亲腌咸鱼的香味…还有海沟深处，那些克隆体同时睁眼，绝望呼喊“儿啊”的恐怖画面！阮小二断臂处喷出桐油血柱的景象与眼前这血染城楼、虚影将散的场景重叠！

“不能散…不能！”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从心底升起！她锁骨下的“地阴星”胎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那光芒甚至穿透了衣物，在血雨和血光中映照出一片小小的、却异常清晰的朱砂色光域！她不再试图攻击面具将领，也不再维持精神屏障，而是将所有的精神力，连同灵魂深处那份对至亲的呼唤与守护意志，全部灌注进衣领的朱砂痣徽记之中！

“以我之念，唤汝之魂！以血为引，凝！”

李念归的声音穿透了血雨的喧嚣，带着一种古老而庄严的韵律，仿佛不是她在说话，而是某种沉睡在她血脉深处的力量在苏醒、在吟唱！

朱砂痣徽记的光芒骤然内敛，不再是向外扩散的红线，而是化作一滴纯粹到极致、凝练如液态红宝石的“血珠”！这滴小小的血珠，蕴含着李念归（李师师）穿越两世、历经悲欢的灵魂印记，蕴含着对故土、对亲人最深沉的不舍与眷恋！它**滴答**一声，轻盈地坠落，目标首指血泊中那即将消散的阮小二虚影眉心！

就在那滴朱砂魂血即将触及虚影的瞬间——

面具将领似乎感应到了巨大的威胁，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它放弃了对血气的汲取，骨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搅动漫天血雨，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红血龙，**轰**地向那滴朱砂魂血和李念归噬去！矛尖所过之处，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黑色裂痕！

“休想！”燕青目眦欲裂！他强行压榨体内最后的力量，猛地拔起插入地面的唐刀！刀身残留的霜华与领域破碎的反噬之力混合，让他喷出一口鲜血，但他握刀的手却稳如磐石！刀锋不再追求迟滞，而是凝聚了极致的“破”意！

“碎霜·断流！”

刀光如一道逆流而上的冰河，**铮——！** 地斩向那暗红血龙的七寸！刀光与血龙悍然相撞！

**轰隆！！！**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炸开！城楼上的血水被瞬间蒸发、掀飞！坚硬的青砖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层层碎裂、飞溅！燕青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残破的城垛上，碎石滚落，唐刀脱手飞出，插入不远处的血泊中，刀身光芒黯淡。而那道暗红血龙也被这一刀斩得剧烈扭曲、溃散大半，残余的矛劲擦着李念归的鬓角掠过，带起几缕断发！

这电光火石的阻挡，为那滴朱砂魂血争取到了刹那的时间！

**啵！**

一声轻微却仿佛响彻灵魂的轻响。朱砂魂血，稳稳地融入了阮小二虚影的眉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漫天倾泻的血雨，骤然停在了半空！亿万颗血珠悬浮在燃烧的天空与残破的城楼之间，构成了一幅诡异而壮观的琉璃血穹顶！地面上流淌汇聚的血河也停止了蠕动，如同猩红色的琥珀。

面具将领保持着刺矛的姿势，僵在原地，青铜面具上猩红的双眼疯狂闪烁，充满了惊愕与不解。

西门庆张大了嘴巴，折扇停在半空，连他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景。

李念归保持着指尖轻点的姿势，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但眼神却死死盯着那道虚影。

只见阮小二那原本模糊透明的虚影，在眉心那点朱砂魂血的融入下，瞬间变得凝实清晰！他残破的甲胄、染血的脸庞、那只不屈的眼睛，甚至臂膀上虬结的肌肉纹理都纤毫毕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属于石碣村阮氏男儿的悍勇与悲怆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苏醒，猛烈地扩散开来！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只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不再是无意识的投影，而是充满了令人心悸的、活生生的意志！他的目光，穿透凝固的血雨，如同两道无形的标枪，**狠狠**地钉在了那覆盖着青铜面具的将领身上！

“你…”一个沙哑、干涩，却蕴含着滔天怒意与刻骨痛苦的声音，从虚影口中艰难地挤出，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沫：“…身上…有娘亲…的味道…还有…俺断臂的…桐油血！”

（凝固的血雨穹顶之下，时间停滞的战场上，阮小二跨越时空的愤怒凝视，与面具将领青铜面具下骤然收缩的瞳孔轰然对撞！李念归力竭跪倒在血泊中，燕青挣扎着想站起，西门庆的眼神在贪婪与惊疑间飞速闪烁。朱雀门隐藏的终极秘密，关于阮氏娘亲、关于火种、关于这场穿越的真相，似乎即将在这诡异的凝固时空中，被这声穿越八百年的愤怒质问撕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