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发明简易抗生素

十月的棘阳城飘着腐梨般的甜腥味，刘秀策马穿过东市牌坊时，马蹄铁黏上了暗黄色脓液。道旁槐树挂满招魂幡，纸钱灰烬里混着烧焦的艾草味。三个戴鸟喙面具的巫医正将尸体投入石灰坑，死者腋下的核桃大肿块还在渗着黑血。

"昨日又死七十三人。"邓禹用浸过米醋的麻布捂鼻，展开的《伤寒杂病论》帛书被风掀起一角，"张机先生记录的'肿疡症'，与此症九分相似。"

刘秀蹲身查看路倒的童尸，孩子脖颈处的溃烂流着翡翠色脓液。他忽然想起解剖课上的鼠疫杆菌图鉴，指尖在童尸腋下三寸按压——硬如卵石的淋巴结，正是腺鼠疫特征。远处传来木板车吱呀声，二十具盖着草席的尸首正运往焚化场，席角露出的手指上戴着春陵刘氏的青铜指环。

城隍庙前的法坛香烟缭绕，大巫祝将砭石烧得通红："此乃瘟神作祟，需以人牲献祭！"他手中青铜钺指向被缚的孕妇，那妇人腹部的紫黑斑纹恰成北斗状。

刘秀的环首刀斩断捆绳时，巫祝的骨笛吹出刺耳鸣响。十二名戴傩面的童子突然抽搐倒地，口吐白沫。邓禹抢过骨笛细嗅："颠茄与乌头熬制的迷烟。"他劈开法坛下的陶瓮，数十只染疫的黑鼠正在啃咬祭品。

"取雄黄十斤、苍术二十担！"刘秀当众撕碎人牲祭旗，"在西门架设熏炉，每日辰、午、戌时各熏半刻。"他命人拆毁法坛，用青砖垒成隔离墙。老医工颤巍巍指出："《五十二病方》有载，瘴疠流行时当..."

话音未落，巫祝突然暴起，淬毒的骨针首刺刘秀咽喉。阴丽华甩出腰间组玉佩，玉璜击碎骨针的瞬间，针管内竟爬出带翅白蚁——这是岭南蛊术独有的"飞蛊"。

隔离营的草棚漏着雨，刘秀在巡视时踢翻个陶罐。发霉的麦饼上长着蓝绿绒毛，让他想起弗莱明的发现。他小心刮取霉斑，发现霉丝呈放射状生长——这是产黄青霉的特征。

"取十坛新酿米酒，去其酒液留渣。"刘秀在庖厨摆开陶瓮，"寻未熟山桃，取其表霜。"老医工惊疑不定："此物《本草》未载，恐是毒..."

刘秀己割开染疫士卒的脓包，用竹镊夹取霉丝敷上。三日后，那士卒的肿块竟开始消退。邓禹记录病历时发现，用酒糟培养的青霉效果最佳，而山桃白霜需混入三年陈的酱醅方能产生活性物质。

在铁官作坊的废弃熔炉旁，刘秀指挥工匠改制蒸馏器。他将青铜甑釜加高七寸，内嵌螺旋陶管："文火慢蒸，取第三刻钟的馏液。"蒸汽在陶管凝结成琥珀色液体，散发着浓郁的土腥味。

阴丽华用改良的漏刻计时，发现药液效力随时间递减。她将二十八种时辰的馏液分别装罐，以病患试之，最终确定寅时收集的馏出物疗效最佳。巫医余党在井中投毒时，被刘秀特制的试毒银针发现——针体遇砒霜即泛出靛蓝斑点。

疫情稍缓时，刘秀召集康复者："取痘痂研粉，以棉絮裹之吹入鼻窍。"老医工吓得打翻药杵："此乃逆天而行！"

十日后，最先接种的三十名健卒仅有三人发热。刘秀命人取这三人的新鲜痘浆，用米浆稀释十倍后二次接种。当更始帝的巡查使到来时，见到的不是"十室九空"的惨状，而是康复者在田间收割预防用的紫苏与鱼腥草。

腊祭前夜，刘秀在县寺焚毁染疫文书。灰烬中飘出张残缺药方，被巫医细作盗去。方上写着"取蟾酥三钱、砒霜一分，佐以处子经血"——这实为刘秀设下的死亡陷阱。

七日后，棘水下游浮起数十具新朝斥候尸体，每人怀中揣着假药方。邓禹在验尸时发现，死者口鼻残留着朱砂与硫磺——正是按假方配药的痕迹。阴丽华趁机散播童谣："南阳有个刘文叔，治病不用童男女，青霉三蒸救万姓..."

开春时，刘秀将抗疫心得刻于二十八枚玉简。除青霉提纯法外，更记载隔离营建制、焚烧尸体的石灰配比、灭鼠的砒霜饵料制法。简末特别警示："瘟神非神，乃虫蛊之属，可防可治。"

当最后一块玉简封入铜匣时，昆阳传来急报：王莽大军中出现怪病，士卒浑身溃烂而死——这正是刘秀故意泄露的假药方所致。阴丽华望向东南方渐亮的星子，那是后世医家供奉的"药王星"，此刻正照在装满青霉菌种的陶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