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晶谷之行（1）

他刻意加重了“非官方渠道”、“高度定制化”、“高级义体”以及“非常规”这几个词的语气，眼神中也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坦白说，雷诺医生，”特使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近乎耳语的权威口吻说道，“在凤凰城，乃至整个亚利桑那自由州这片混乱的土地上，能够在这种龙蛇混杂的‘灰色地带’游刃有余，并且真正拥有解决连所谓‘专家教授’都束手无策的‘棘手麻烦’能力的顶尖人物，恐怕……也就只剩下您这一位了。”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蜜糖，既将里昂捧到了一个近乎“传奇”的高度，又精准无比地暗示了里昂那些游走在法律和道德边缘的、充满了血腥与危险的过往。显然，他们对里昂的底细，己经调查得一清二楚，甚至可能比里昂自己还要了解他曾经干过的那些“丰功伟绩”。

特使似乎对里昂那依旧平静无波的表情感到有些意外，但他还是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继续抛出早己准备好的诱饵：“不瞒您说，我的雇主，‘先生’，他身上一件……通过某些‘极为特殊的私人渠道’、花费了天文数字才安装成功的、极为罕见且高度实验性的高级定制义体，最近……非常不幸地，出现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但对于那些凡夫俗子而言却又‘非常棘手’的并发症——具体表现为，无法控制的、灾难性的神经信号紊乱和愈发剧烈的、甚至危及生命的生理排斥反应。”

“晶谷那些拿着天价薪酬、顶着各种耀眼头衔的所谓‘名医’和‘专家’，”特使的语气中，充满了对那些“同行”的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要么是因为技术能力不足，根本无法解析这种结构高度复杂和非标准化的义体核心；要么……哼，就是因为胆小如鼠，惧怕牵连进其中可能涉及到的技术专利纠纷，和公司高层之间的残酷暗斗，甚至是某些……嗯，‘不方便’被摆在阳光下公开讨论的非法实验，纷纷以各种可笑的理由推诿搪塞，甚至连进行一次最基本的初步诊断都不敢轻易给出，生怕引火烧身，丢掉他们那份‘体面’的工作。”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高高在上的意味：“因此，‘先生’在权衡再三之后，特地委托我，前来重金邀请医生您，即刻动身，前往晶谷区，为他进行一次私人诊疗。此事……事关重大，甚至可以说，关系到‘先生’的……‘未来’。还望医生您……务必赏光，不要让我们这些诚心诚意前来求医的人，失望而归。”

他接下来提出的报酬，自然是极其丰厚的。仅仅是预付的订金，就足以支付诊所未来一个月的全部开支，包括房租、水电、药品损耗以及他和露西两人的基本生活费。如果诊疗能够圆满成功，后续的酬金，甚至可以在诊所关门大吉后，让他俩舒舒服服地过上半年。

特使似乎看出了里昂眼神中的一丝松动，又恰到好处地抛出了更具诱惑的筹码、也更具长远意义的“附加条件”，用一种不经意的、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的语气，若有若无地暗示道：“哦，对了，雷诺医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您能够圆满解决‘先生’这次‘小小的健康困扰’，‘先生’非常乐意与您这样拥有非凡技艺的专业人士，建立一种长期的、‘互惠互利’的‘战略合作关系’。”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里昂的反应，然后才继续用那种充满了暗示性的语调说道：“甚至，凭借‘先生’在泽塔科技董事会内部的深厚人脉和无人能及的影响力，或许……还能为您争取到一个进入泽塔科技核心医疗研发部门的‘正式编制’。您应该知道，那里的平台、资源、以及……未来的发展前景，可远非您现在这间……嗯，‘独具特色’的诊所所能比拟的。”

里昂依旧沉默地听着特使那番滴水不漏、充满了威逼利诱和精心算计的说辞，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平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这让特使一时间也有些难以判断，他究竟是被这巨大的诱惑所打动，还是根本就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类似的高端私人诊疗邀约，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间数不胜数，他鲜少答应，也就艾米刚出生的那段时间他应邀得比较频繁——那会儿缺钱。而各个大大小小的公司都上门找过他，他从未接受过。

进入公司？里昂对这种事没有丝毫兴趣。别的他不了解，但他太了解自己这种桀骜不驯的性格和义体医生这行的本质了。他这样的人，进了等级森严、规矩繁多、充满了勾心斗角和虚伪表演的大公司，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磨平棱角，变成一个自己都看不起的、行尸走肉般的工具人。

而义体医生，在那些只追求利润和效率的公司体系里，也别想得到真正的尊重和丝毫的自由，最终只会沦为流水线上一个可以被随意替换的零件。

不过……特使口中那个“结构复杂、来源不明、出现严重神经信号排斥反应的高级义体”，倒是成功勾起了他内心深处那份对极端复杂和罕见病例的技术挑战欲。

而且……露西那悬而未决的“前途”，也如同一个沉重的砝码，压在他的心头。女孩显然不会踏上义体医生这行，所以进入公司后她的前途如何，里昂看不清楚。

恰好是“泽塔科技”……

一个念头骤然照亮他的脑海——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他和露西之间，究竟谁对“公司”的看法才是正确的机会！事实胜于雄辩！无论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无论那个所谓的“上层世界”是天堂还是地狱，他都愿意亲眼去看一看，然后……坦然接受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