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现实啊

沉沉睡去?

不对，这是在外面，我的身边还有人！

曹操心头一凛，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地运起内劲，周身气息骤然爆发，插在头上的银针顿时西散飞射而出。

华佗猝不及防，被这股劲气震得踉跄后退，重重跌坐在地，药箱翻倒，药材散落一地。

曹操沉默片刻，缓缓起身，郑重地向华佗拱手：

"操之过错，惊扰先生了。"

华佗不语，只是将银针一根根捡起，用布巾仔细擦拭。

"先生医术高明，是操无福消受。"

曹操的声音低沉而诚恳。

"今日之事，不再提了，元让，把钱给先生。"

“不必。”

华佗终于抬头，冷冷地看了曹操一眼：

"疑心太重，病更难治。"

钟沉见状，立即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在华佗与曹操之间：

"华先生，快来帮我看看奉孝还有没有得救，他这咳血的毛病，我当真是怕了天人两隔。"

华佗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倚在墙角的郭嘉，郭嘉会意，配合地咳嗽了几声，指缝间刚吃下的桑葚汁隐约可见。

紫红紫红的，华佗自然分辨得出不是血，但台阶都摆到脚下了，他的情商也没那么低。

"也罢。"

华佗终于开口。

"病患无辜。"

他大步走向郭嘉，从药箱中取出脉枕。

钟沉暗暗松了口气，向自家主公使了个眼色。

刘备适时上前，轻拍曹操肩膀：

"孟德兄，借一步说话。"

二人移至另一客厢内，刘备为曹操斟了杯茶：

"孟德此番专程前来，想必不只是为带医者给大家看病吧？"

曹操接过茶盏，轻啜一口：

"华先生是半路偶遇。实不相瞒，操此来确有要事相商。"

他放下茶盏，正色道。

"陛下今日己准许兖州物资入长安可免关卡查验。"

刘备眉头微动，沉吟片刻：

"孟德为国献物资解长安之困，陛下信得过你，只要把握好度，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曹操凝视着刘备坦荡的目光，嘴巴张了张，似当初公孙瓒那般，他也说不出狠话。

不过一年时间，眼前之人完成了自无名小卒到青州之主的华丽转身，要说他是个没胆魄的讲白话的，曹操第一个不相信。

但这般人物，此刻话里话外意思，却仍是对天子，对现在支离破碎的大汉，充满自信。

仁德吗......

曹操望着刘备清澈的目光，一时恍惚。

他有点羡慕刘备了。

这家伙有点太顺了。

他和刘备其实很像。

他记得自己如何拍案而起，如何怒斥董卓暴行，如何散尽家财招募义军。

十八路诸侯会盟时，他以为看到了汉室复兴的希望。

然而很快，现实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亲眼目睹那些口口声声要匡扶汉室的诸侯们，在火烧洛阳时借着救助百姓的借口，争相抢夺残留的珍宝钱币。

那些贪婪的面孔，那些虚伪的言辞，让他的心一点点冷了下来。

最令他痛心的，是在讨伐董卓最关键的时刻。

其他诸侯不来协助便罢，他与刘备、孙坚三支军队势如破竹，眼看就要攻破潼关，可就在此时，袁绍竟派周喁偷袭了孙坚的后方。

这叫他曹孟德该如何自处?

曹操至今记得自己策马狂奔回营质问袁绍时的情形，帐中诸将或低头不语，或面露讥讽，袁绍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为大局着想。"

那一刻，曹操突然明白了，什么忠君报国，什么匡扶汉室，都不过是争权夺利的幌子。

就连他自己，在愤怒之余也不得不承认，他己是身陷囹圄，在局中，成了得利的一部分。

从那时起，曹操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他注定要在这乱世中，为自己权衡利弊，那些往日的热血与理想，终究敌不过现实的残酷。

而此刻的刘备不同，他的心中还有理想，同样经历了这些，他的心中却还有光。

曹操很欣赏刘备，现在更欣赏了。

暂时没啥收为己用的可能性，但能并肩合作，他也很开心。

"孟德？"

刘备轻声唤道，将曹操从回忆中拉回。

曹操眼神重新聚焦，嘴角勾起一抹笑。

抛开理想，该谈现实了。

曹操端起茶盏，轻吹热气：

"今日来寻玄德，操亦是为了通商而来。青州与兖州相邻，小规模交易不断，但若能明面上大开交易通道，你我二人都有的赚。"

刘备不假思索：

"自是可以，青州物产虽不丰盈，但海盐、鱼获尚可，与兖州互通有无，于两州百姓都是好事。"

"说到海盐......"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

"操听闻青州新制之盐，色白如雪，细腻如沙。这制作之法..."

刘备闻言失笑：

"孟德说笑了，这可是子期带着工匠们费尽心血研制的，若给了出去，他怕是要气得上吊。"

曹操哈哈大笑：

"那玄德总得多往兖州送些。听闻徐州陶恭祖、江东孙文台都己得了份额，操看着实在眼馋。"

"这个好说。"

刘备爽快应道。

"每月可供给兖州三千石。只是......"

"只是什么？"

"这新盐制法虽妙，但子期说我们得注重垄断一词。"

刘备正色道。

"还望孟德莫要转卖他处，免得坏了行情。"

曹操会意，点头道：

"玄德放心，操自会严加管控。不过......"

他话锋一转。

"青州既有制盐之利，想必水师也颇为精良？"

刘备神色不变：

"略通水性罢了。孟德若有兴趣，改日可来观操。"

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心知肚明。曹操知道刘备在防备他窥探水军虚实，刘备也明白曹操对青州水师的忌惮。

曹操重新正色："回归正题，既然要通商，这关税一事还需议定。依操之见，兖州青州各取二成，如何？"

刘备微微摇头：

"孟德此言差矣。部分商路经青州入海，沿途关卡维护皆需人力物力，青州路还差，依备看，青州取二成半，兖州取一成半，方为妥当。"

"玄德好算计。"

曹操轻笑。

"不过商货多自兖州出，若抽成如此之高，恐商贾裹足不前，不若这样——青州取二成，兖州取一成半，余下几成用作两州共同修缮道路。"

刘备沉吟片刻：

"孟德果然思虑周全，便这般定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