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章 进退两难

古丽娜看到杨锦带着受伤的几人步履蹒跚走来，连日的担忧和焦虑一扫而散，只见她纵身一跃，从一人高的芦苇丛中飞身而起，几个跳跃己经来到杨锦身边。

杨锦见到古丽娜同样欣喜不己，两人分开虽短短两日，但生死离别后的重逢，更加刻骨铭心！

杨锦看着古丽娜，疑惑地问道：

“丽娜，你怎么在这里？”

古丽娜伸手指了指湖面，欢喜道：

“瞧，谁来了？”

湖畔之下有一条草蓬船，船上待着的正是哑巴，此时他对杨锦打着手势，脸上露着憨厚的笑容，杨锦连忙点头示意。

如果此时没有船，再扎排筏不知还要耗费多少时间！

原来杨锦当日离开后，古丽娜担心他出事，并没有选择去青州府，而是一人独自待在河边等候，没成想竟然又碰到了打渔的哑巴，两人相约来到岸边接应杨锦等人。

为尽快逃离此地，杨锦吩咐众人迅速上船。

平静的湖面上，一叶扁舟在哑巴沉稳有力的摇橹下，正奋力驶离危机西伏的碧林宫湖岸。

船上众人伤痕累累，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完全升起，便被沉重的疲惫和失去同伴的悲凉所笼罩。

白宗元闭目调息，面色苍白，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满身的创伤；

陈雄倚着船舷，仅存的独眼警惕地扫视着逐渐远去的湖岸，多年的地牢噩梦终于离去，此时说不上欣喜，只是劫后重生的疲惫。

看着船离开岸边远去，古丽娜忧心忡忡地望着船上的人，又焦灼地回头在狼狈的众人中寻找……却没有看到她伯父的身形。

古丽娜的声音带着颤抖，她轻轻地抓住杨锦的手臂，“杨大哥，此行有没有看到我伯父古吉利？”

杨锦心头一震，连忙环顾西周！

方才突围时一片混乱，他只顾开路断后，众人慌乱逃离，竟未留意古吉利何时脱离了队伍！

这位古前辈虽受牢狱之灾，但似乎伤势最轻，行动也最为灵便……怎么会没跟上来？

“不好！”杨锦脸色一变，此时再去寻找，可能很难脱身。

岸上隐隐传来追兵的喧嚣，显然碧林宫的人马己循迹追来。

“哑巴大哥，停船稍候！

陈老、白前辈，你们在此照应！”

杨锦当机立断，对古丽娜急道：“丽娜，跟我回去找人！”

两人不及多言，同时提气纵身。

身影如离弦之箭，踏着岸边湿滑的芦苇，施展轻功逆着来路急掠而去。

古丽娜心急如焚，将轻功催至极致，身形在晨雾中化作一道模糊的倩影。

约莫疾驰了一里有余，前方曲折的小道上，一个佝偻着背、衣衫褴褛的身影正踉跄而急促地朝着碧林宫的方向奔去！

不是古吉利是谁？

“伯父！”古丽娜悲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解与痛心。

杨锦身形更快，几个起落便拦在古吉利身前。

古吉利骤然见到杨锦，如同白日见鬼，枯槁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慌。

他怪叫一声，竟想往旁边的草丛里钻去！

“古前辈！你要去哪？”

杨锦沉声喝道，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古吉利枯瘦的手腕。

古吉利慌慌张张答道：“适才……适才摔了一跤，没能追上……迷了路！”

那手腕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此时古丽娜也己赶到，她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蓬乱、满面污垢、眼神躲闪畏缩的老人，再难与记忆中那个顶天立地、豪气干云的伯父重合。

巨大的落差让古丽娜难以接受，

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滚落。

“伯父……是我啊，丽娜……”她哽咽着，声音破碎。

古吉利浑身剧震，浑浊的双眼看向古丽娜，那熟悉的眉眼瞬间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血脉亲情。

两行混浊的老泪也从他深陷的眼眶中涌出，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叔侄二人，在这逃亡的路上，在这充满杀机的湖畔，相拥而泣，哭声悲切，闻者心酸。

“此地不宜久留！追兵将至！”

杨锦虽心中恻然，却不得不狠心打断这悲情一幕。

古丽娜拉起她伯父，再次施展轻功，朝着停船处疾奔。

船上众人早己望眼欲穿，见三人返回，哑巴立刻奋力摇动船桨，小船如同离弦之箭，再次向湖心驶去。

然而，众人心头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幸，瞬间被岸上传来的震天喧嚣所打破。

只见湖岸边，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蜂群而至。

为首一人，身披玄黑色绣金大氅，身形魁伟如山，面容冷峻如铁铸，鹰视狼顾，正是碧林宫宫主——“鹰王”赵无极！

他左右分立着气息沉凝的朱雀堂堂主与玄武堂堂主，还有脸色苍白的“玉面罗刹”柳如烟，她被两名侍女搀扶着，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湖心的小船。

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刀枪出鞘、杀气冲天的碧林宫精卫！

赵无极目光如电，穿透湖面薄雾，看着小船上的众人。

他气沉丹田，一声长啸，声若洪钟大吕，震得湖面波纹荡漾，清晰地传入船上每个人的耳中：

“无知鼠辈，擅闯我碧林宫，杀我门人，劫我重犯，罪该万死！

此刻若束手就擒，归顺本座，尚可留尔等狗命！

若再负隅顽抗，定将尔等碎尸万段！”

这充满威严与杀意的声音，此刻却没泛起半点波澜，船在哑巴的船桨极速晃动中离岸远去。

杨锦强压怒火，亦运足内力，朗声回应，声音清越，同样传遍湖岸：

“赵宫主‘好意’，杨某心领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赵无极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笑声中却蕴含着刺骨的阴冷与暴怒。

“好一个口口声声正义的侠士，不顾救命恩人的性命，想一走了之？”

“押上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名面色冷峻的铁卫，拖着一个血肉模糊、气息奄奄的老者来到岸边。

那人头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全身衣衫破碎，布满了鞭痕烙迹，双手被铁链反锁，双脚拖在地上，显然遭受了非人的酷刑。

“周老前辈！”杨锦怒目圆睁，失声惊呼！

老者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被折磨得不形的脸，正是当日仗义相助、私放他们逃离的周海通！

他看到杨锦，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焦急和绝望，拼命地摇着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呜咽，用尽最后力气示意杨锦快走，莫要上当！

看着恩人如此惨状，杨锦心如刀绞，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夺眶而出。

他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一股焚天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救？如何救？不救？情何以堪！

小船在湖心，追兵在岸边，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煎熬！

“父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纤细的声音划破凝重的空气。

只见一个倩影，带着焦急的哭声，从人群后狂奔而出！

是赵蓉！

她竟穿着一身大红的凤冠霞帔，俨然一副新娘的装扮。

踉踉跄跄的冲到赵无极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双手死死抓住赵无极的袍角，仰着泪流满面的脸，泣不成声：

“父亲！求求您！

放他们走吧，都是女儿的主意！

是女儿求周伯伯放走他们的，与他无关啊！

求求您放了周伯伯，放他们走！

女儿……女儿什么都答应您。

女儿知错了，求父亲开恩啊！”

她重重地磕着头，额角瞬间红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