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像有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保护着梨花村的村民们。

冒着苗头的收保护费的恶霸帮每次兴起就被迅速镇压，如此几次，再也不成气候。

村民们彻底安全了。

我着手用那些金子为村民们翻修茅草屋，大家都住上了好房子。

我又为他们提供本金，让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生意。

村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过。

梨花村，再也不是远近闻名的穷苦村庄了。

我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安逸，我好像也逐渐想不起来那些悲惨的前尘往事了。

直到——

天子驾崩，新帝登基。

前世的时候，沈言煊登基至少等了六年。

如今竟然变得这样迅速了吗？

听闻新帝雷霆手腕，登基三日，京城血流成河。

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触碰到新帝的逆鳞。

其实这些消息传到我耳边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了。

因为那位传闻中的新帝，此刻正红着眼，站在我的眼前。

我膝盖一软就要往下跪，沈言煊迅速开口阻拦。

“别跪，别跪。”

“你不用跪我。”

我停下，低眉顺眼地站着。

“是，草民遵旨。”

我的冷淡没有让沈言煊局促，他反而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对着我滔滔不绝。

“三年了，我用了三年，终于将那些主张杀了你的大臣全部肃清了。”

“父皇，父皇也是。”

“他觉得我不该因为一介村妇乱了心，想杀了你，所以，所以我杀了他。”

“安全了，你从此就安全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三年了，我真的好想你，我......”

我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我轻轻摇头。

“陛下有一句话说的不对。”

“草民从来都不害怕那些人。”

“草民害怕的，唯有一人。”

“草民从来不觉得自己安全。”

我没说是谁。

但他忽然闭了眼睛。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过。

他的声音有些绝望。

“是我。”

“是我啊。”

他自嘲一般笑出了声。

“我那时总觉得，只有权力才是我所爱，为登大宝，舍弃一切也无所谓，只要将权力紧紧握在手中，我就不会不开心。”

“可我发现我错得离谱。”

“从我意识到身边从此再也没有真心待我的人开始。”

“守着皇位三十年，我应付无数的算计与讨好，什么都有，唯独不曾拥有过一颗真心。”

“我那时，才想起许多年前那颗亲手被我踩碎的真心。”

“我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沈言煊说着说着，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看得很真切。

他哭了。

泪水从他指缝溢出，源源不断。

我依旧沉默，不敢开口。

“我此生别无所求。”

“只求你不再惧怕我。”

“再见。”

那一声再见之后，他从我的世界中彻底消失。

直到，新帝自尽的消息传回来，我才意识到，那一声“再见”竟然是诀别。

听闻新帝是毫无预兆地自尽的。

一柄利剑自刎，切口深入喉骨，触目惊心。

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没有人想得通这位已经手握天下的皇帝，究竟是为什么要如此决绝，结束自己的生命。

或许有人在心中笑他傻得很吧。

京城兵荒马乱。

我没什么反应，转身，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或许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吧。

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我生，他死。

难以共存。

谁知道呢。

从今往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